秦风走了过去,一看九宫格红油锅底就猛地想咳,连忙从西装里掏出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这座以麻辣闻名的城市对他不甚友善,男孩是唯一的牵绊,所以他要勇敢地适应这里的一切,从食物开始——
有人给他拿了个碗,糍耙同学的大漏勺已递到他面前:“帅哥来嘛~”
看见怼到面前的一大勺脑花,秦风连连后退:“谢谢,不用了!”捂着嘴落荒而逃。和这城市的感情,下次再谈。
“这人怎么了嘛?”大家伙奇怪。
“他怀孕了。”楚非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并非不知晓,那是因为秦风小时候习作吃多了。
男人的本领也并非天生,也并非完全靠财富堆积,父辈给他铺路,也得益于他从小的刻苦。
前几天居然从据说一向沉默寡言的秦爸爸那儿听来的,以前小时候,家里天天买一大堆猪脑子给秦风剥脑膜练手。
材料也没浪费,全家上下天天喝天麻猪脑汤,美其名曰以形补形,吃出心理阴影。
这位知名的秦教授说得如此一本正经,楚非昀开始就想笑却不敢笑,还是秦爸爸板着脸问他:“不好笑?”
其实他的家人也没那么难相处。
夜晚,他们再次来到那所房子,从那小窗望出去,长江上闪着点点星光,是城市里的各色灯火。
中午与装修公司见了面,下午已让人把里面的家具都清理掉,现在屋里空空荡荡。
在昨天简单画的那幅效果图里,楚非昀边添加上光效,边说着:“你看,就是这个窗子的光线,上午没有太阳啦,但一到夕阳时特别美,夏天太晒,我最喜欢春天了,下午三点多,太阳就会这样暖暖地照进来,不过……”又突然住了嘴。
“楚非昀,告诉我你家人的样子,好吗?”在男孩耳边轻声说着。
人死了不能复生,但可以活在后人心里。他愿与楚非昀一起,记住他的所有家人。
“我外婆啊,样子就是个普通老太太呗,她最宠我了,啥事都护着我,我最爱她了。
以前我妈要是打我,我往这里阁楼上一钻,她老人家往扶梯上一坐,对我妈叫着‘有种你把我也打了’,小老太太奶凶奶凶的。
小时候,她早上牵我的手送我上学时,就问着我晚上要吃啥、她就做啥;后来大了,训练的时间更长,她专门做了东西送到体校给我吃。
到了青少年队时期,赛前封闭管理时,教练都劝她别来了,她依然求着门卫老头,放那儿给我留着。
可惜到了叛逆期,我逐渐有点烦她一直把我当小孩看,当然也包括车祸那天,如果我听话吃她送来的食物,或许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也不会……
风哥,要是她见到你,一定也会超级喜欢你,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我那外公,别听我之前说的他有多好,其实倔得很,我妈那爆脾气一大半都是来自他的。
我外婆说两父女从小吵到大,后来我妈20岁离了家,过几年突然回来时、肚子里有了我。外婆还怕外公会打折女儿的腿,结果老人家叹了口气,也没多问,就在原来我妈的小房间里安了个小婴儿床。
小时候体校教练去选人,我被选上,刚开始一个星期觉得好玩,后来谁想天天训练啊,累得要死又没得课后和同学们玩,哭闹着想逃,被我外公天天押着脖子送去。
他说,不是为了要你出些什么名堂,只是趁着年轻,好歹把一件事坚持下来,不要放弃。
哼,当过兵的脾气又硬、体力又好,他都六十岁了、居然欺负我一个六岁娃,我居然还打不过他,手下败将只好听令。
当年他听说有人在网上骂我,还想把那些说我坏话的人给打一顿呢,太好笑了,难道顺着网络爬过去。”
“我妈,哎!反正一个字,凶;两个字,泼辣。
以前每天耳朵里就充斥着‘你再搞一哈?’、‘给劳资滚过来’,典型的禺市女孩儿,我怕死她了。
但小时候有谁敢欺负我时,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保护我。
没有人知道她和我生父有怎样的故事,我想她一定是敢爱敢恨那种。只能说,幸好她留下我,感谢她的不杀之恩。
还有她那颗还活在我体内的肾脏,大概没有人比她更爱孩子了吧。
不过恐怕我也是全世界最幼稚的人,快23岁了,啥时候不顺心还偶尔会想:我妈要还在,保证不抽死丫的!”
如今严厉已随着时光流逝,只有沉淀下来的美好与悔恨。
“风哥,我……十六、七岁时,做了很多蠢事,才会让他们……一个个离开……我真的很恨自己,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