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引流啊,等什么?”甚至对着吴主任哀求起来。
吴主任又指了指前门玻璃:“那边几个年轻人说,这个病人陷入昏迷前,指定你作为手术签字人。”
秦风掀开帘子、向前一望,是小豪阿强他们几个等在前玻璃门外,一见就拼命对他挥手。
手续他当然知道的,迅速拿过一字夹、提笔。
吴主任按住他的手:“秦风,据我所知你家没这个亲戚吧?你可要知道,这字一旦签了,他以后出现什么……”
“我会负责他一辈子。”
看他签完字,以及非直系亲属要写的保证书,吴主任喊他一边去,控制情绪,别妨碍施救。
老头儿嘴虽然硬,但秦风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手抖得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他想了想,连忙大步来到门边:“你们几个谁有他妈妈的联系方式?我想请老人家来看看他。”
几人面面相觑。末了,雪儿才小声说:“绯云老师悄悄和我说过,他家人不在了。”
不对吧,明明除夕夜晚,他们还在打视频电话。
第17章
“推我呀!高一些!哈哈……”
梦中,他一下一下推着男孩的背,不是轮椅,是……秋千?
对,男孩在荡秋千,当他越飞越高时,就像快要消失在蓝天里。
“来呀,再高一些嘛!”
可是这一次,秋千的铁索,却如风筝的线一样,不意间断掉。
他的男孩,飞向天边……飞……非昀!楚非昀!
秦风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连忙再次捧起那只依然冰凉的手,又抬起头察看男孩的状态。
幸好与同事在一起,很快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救援不算迟。
经过初步急救,情况暂时稳定,送进ICU已经24小时,逐渐拔除气管插管、胸腔积液引流管,尿液量大且浅色得近乎透明,正在排出水肿,状态好转中。
但男孩仍在昏迷。
现在他们在这医院最高级别的单人ICU中,单人每班次配备一名副主任医师、两位护师或主管护师。
而秦风一直留在这里。问就是他秦大少爷的特权。
“喂,秦风,你回去办公室睡一下吧,人我看着的,有一点变化立即叫你。”三十岁出头的沈医生已经是第二天到班,见师弟仍留在这儿,两眼圈发黑,下巴上的胡子都冒了头。
但他的话丝毫没引起秦风的反应。
沈医生无奈叹了口气,查看并登记完数据,签名后回到门口处的值班室。
“秦医生,请让一下,要为楚先生翻身了哦。”又是两小时过去,护士小姐姐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风空出位置,让两位配合得当的护士相互协作。站起来那瞬间,他差点没晕倒,还是扶了一下护士的肩膀才站稳。
这下连沈医生也靠近来:“你自己可别倒了啊!走吧,回你办公室去!”
可秦风眼里只有他的爱人。
此时两位护士略掀开盖在楚非昀身上的白床单,只有重点部位仍被遮盖。
检查并记录完各项数据与表征,无恶化现象,两位护士互相配合,小声喊着“一、二、三”,把男孩翻成左侧卧位,又为他微微弯曲双腿,以便支撑自身。
ICU里,为医护人员随时检查和处理各种医疗设备和管路,病人通常全身赤摞。
这一翻,后背处几次脊髓手术疤痕、后腰处那道巨大的肾脏摘除疤痕,交叉成巨大的X型,再度暴露出来,连带着就算是盖着白床单、也明显皮包骨头的臀部、被单外那双像竹子一样的腿。
退到墙边,看着两位护士小心翼翼的动作,秦风似乎被割裂成两半:
一半是无情的神外医生,不断给这具可称之为皮包骨头的躯体打以极低分值;
而另一半,这具破烂不堪的躯体,承载着他的爱人鲜活而热烈的生命。
之前隔着衣料,他不是没预想过男孩的身体情况可能很糟,但亲眼所见,又是一番触目惊心。
患者侧卧后,一位护士微微掀开被单,查看骶骨处有无异样,秦风昨天也看过,那里皮肤并不光滑,有陈旧性伤痕,应是多年前在家时护理不当以致破损;
另一位护士提起男孩的右腿,在两腿之间垫入小型减压垫,松跨下垂的脚随之轻晃了几下。
秦风忙小心翼翼握住这只变形的脚,哪怕是能传递一点体温和能量到男孩身上呢。
护士们再次确认体征后,为患者重新盖好被单,又向秦风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秦风看了看手表,现在已是2月15日凌晨四点多,而他们的情侣对表仍未戴上。
他重重地搓了把脸,又为男孩把被单又检查过,转身告知沈医生:“师兄,拜托你看着他,我先回去住院部办公室睡一觉,今天我白班在门诊,期间有什么变化,请马上直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