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杨很快会猜到,他先前遇到的“季兄”是当今皇上,宋墨也许会用季月欢企图诱惑宋冬杨加入。
可惜,宋冬杨是个眼神太清澈不过的年轻人,他能在馄饨摊前拦住他和季月欢主动交好,说明他骨子里欣赏为百姓着想的人,他能在对季月欢有意的情况下,仍旧被乐兴坊那帮小孩儿牵制,而不是冷着脸将所有小孩儿撵走,再抱着花灯到季月欢面前献殷勤,说明他并非重私欲之人。
祁曜君更没有忽略,在三人一同踏入乐兴坊时,宋冬杨望着百姓们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欣慰和振奋。
那一刻,祁曜君看透了他。
再加上季月欢话里话外的拒绝,在他明白祁曜君身份之时,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季月欢在救他,他会选择恩将仇报吗?
若说宋冬杨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便罢,偏偏他不是,他在外游学几年,必然经历过风雨,却仍旧能保持心中这份纯粹,足以证明他心智之坚。
所以宋墨给的路,他一定不会选。
只要宋冬杨坚持走自己的路,宋墨被牵制就是迟早的事情,再加上宋冬杨回去还会告诉宋墨关于外面舆论被人为掌控的事情。
祁曜君能大致猜到是何人所为,宋墨未必,最大的可能是猜测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如此不声不响的大动作,足够让宋墨毛骨悚然,认为祁曜君深不可测。
总之,在种种原因或巧合或注定的加成之下,祁曜君只是一个轻微的推波助澜,宋墨便无路可走。
季月欢倒是想不到这些,她只是顺着祁曜君的话思考了一下,认为这确实也是一个方案。
要让一个人为自己所用,除了说服,便是控制。
前者耗时长,效率低,后者虽然风险高,但效果拔群。
更何况祁曜君本就是一个极佳的领导者,宋墨刚开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的叛逆,但当他在祁曜君阵营待久了,正面见识祁曜君的手段和心智之后,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是迟早的事,最后的走向和原著不会差太远。
祁曜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明白了过来,于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所以,季月欢,懂了吗?是时候改改你总爱为别人考虑的毛病了,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考量,也会相应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无需为任何人负责。”
季月欢微微一顿。
原来他早知道。
知道她容易愧疚,知道她不喜欢当拖油瓶。
偏偏刚才还要故意说一句“担心我损失一员大将啊”。
她始终低着头,“祁曜君,你就承认了吧,你这人超自恋的。”
祁曜君:“……”
祁曜君才不理会她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只是停下摇晃的秋千,捏着掌心那双已经没那么凉的纤手,低下头一脸认真地看她:
“那你也承认吧,季月欢,你太自卑了。”
季月欢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她终于仰起脸,嘴角却泛出苦意,“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意外的是祁曜君居然认真地点点头,“确实藏得很好。”
她大部分时间都懒洋洋的,牙尖嘴利,面对皇后兰馨儿之流也始终腰背挺直,乍一看,任谁都觉得她底气足得很。
大概除了祁曜君,没人能发现她骨子里的自卑。
“那你……怎么发现的?”沉默许久,季月欢还是忍不住问。
祁曜君眼中泄出几分笑意,“因为你说过,我很强大。”
季月欢一双大大的眼睛写满大大的疑惑:“……是吗?”
她说过吗?
嘶,不记得了。
祁曜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见季月欢一副“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别仗着我记性不好糊弄我”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才压住想要教训她的冲动,提醒她:
“上次,我问你为什么心疼贵妃却不心疼我的时候。”
季月欢:“……”
哦。
有点儿印象了。
她点头,“唔,好像还真说过,那你继续,我说你强大,然后呢?”
祁曜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才哼笑道,“既然你认可我的能力,那就不存在你不信任我的问题,可你依然担心我为你做的事情会给我自己带来麻烦,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对自己不够自信,你始终觉得你会拖累我。”
季月欢抿唇不语。
但祁曜君却抬起她的下巴,非要她直视他的眼睛。
“可是季月欢,我也说过,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天塌下来,我给你兜着,但你好像,从没放在心上过。”
说到最后一句,他眉眼微垂,竟像是有几分委屈。
“我……”
才说了一个字,她便有些难以继续,因为他说得都对,她甚至找不到角度给自己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