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我的名字不在这份名单上……我的那个、真名。或许渐渐地,我好像真的快要忘记了。
“再者,为什么被踩烂的实验金鱼,逃跑的看门机巧金人全部计算在这里面了……”她接下来一如我所料地提起了这点,“它们难道也需要抚恤金吗?你们太卜司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她一记犀利的眼刀飞向青雀,我和白露也不约而同地看向青雀。
青雀一挠头发:“这、这我们太卜司也是按照十王司提前发来的筛选条件生成的名单,再发给地衡司的……”
“你非要说,也是十王司计算错了……”青雀的声音越说越有点缺了底气,“跟我们太卜司不搭界啊。”
青雀小姐是深谙甩锅技术的。
职场上最值得学习的一集。
“提前?”我听到关键词,拼命地仰卧起坐起来,“难道十王司能够事先预料死伤人数?”
“啊。”青雀猛然被我一问,快速地眨了眨眼,“这倒不是什么秘密,理论上十王司是可以做到的。他们会通过冥差引渡的数据和天人剩余寿数预估系统来计算,关键在于——”
我发现青雀说到这里的时候,云悠的脸色突然唰的一下改变了,即刻慌张打断了青雀。
她愤怒地抓了抓手里的文件,转身要走,只说:“罢了,现在司鼎缺位,丹士长叛变,医士长去支援别处了,我且暂代司职。这份名单你们自己收好了,我自己去做份新的,白露大人您待着这里不要走动,我马上派别人来看护你。”
我们似乎在这份对于主线剧情无关痛痒的文件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好像有人故意绕着圈子拖延着什么。
“是。”白露乖乖地应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有点明白过来,又有点不明白,我留神着她转身的动作,最终在她刚走出没几步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
“所以,我们持明族的龙师长老到底说了什么,而十王司又和龙师们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
我想她是可以不回答我的,但脚步却仍不由自主地顿了几秒。
许是经过几秒的心理斗争,她末了妥协一般转过身来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地回答我:“我族龙师提醒我们,有一个幻戏大师假扮前任龙尊在大街上招摇撞骗,叫我们谨防上当受骗。”
我听得出来她说的是假话,但点到为止即可,我的猜想已经得到验证了。
一切都关乎于——十王司。
她没有再停留,直到她快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时,我听见她用极低的声音对自己说道:“罗浮,绝不可能有两个饮月君啊……”
那是自然。
甚至现在连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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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别的,白露或许更关心治病救人,我不知道选择这条道路到底是否为她的本意,但她的确一心投入于此。
白露见靠谱的监护人走了,赶紧抓过我的胳膊,掀起我的袖子。
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她就对我来了一连串直击灵魂深处的炸弹式提问。总而言之,她非常专业地清了清嗓子,低沉着声音就对我问道:
“最近,经常熬夜吧?”
“最近,作息很不规律吧?”
“最近,经常吃辛辣的食物吧?”
此情此景,我不点头也得点头了,于是她渐渐地呈现出了然于胸的自信,充满了气势地确认道:
“如此一来,便是年轻人的通病了——”
我想说我并不年轻了,然而却一时找不出什么完美的说辞,只好把话咽下去,任由她做主。这可真叫人愈发汗如雨下,难道大家都不爱来看医生,小病拖成大的,大病拖成死的。
我觉得我现在不太需要治疗,死就死了呗,反正我已经死习惯了,但白露执意不肯让我离开。
我坦白,我很迷茫,我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觉得白露同样并不知晓,但她突然赐予了我一个契机。
“还能治吗?”青雀来凑热闹了。
“当然!”白露说。
我直勾勾地瞧着白露掏出了她的药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开塞子,喷出一团不可名状的白色药雾。
“有事没事,睡一觉就好!”
真像是一句命中注定的咒语。
我本想推脱说自己不困的,但这药雾果真具有奇效,我一歪头就昏了过去,而且睡得极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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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下,我来到了梦里,梦里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样的梦,在我还尚于那颗透明的持明卵壳中萌育之时,便已做过无数遍了。
像是躺在流水里,像是躺在温泉里,然后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松竹气息随着雾涌云蒸的空气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