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我们好好谈谈，你想杀我都可以，我们的恩怨不要牵扯别人。」
城墙上的澜月没有动摇一丝，拉弓的动作停滞，似乎时间都停在了那一刻。距离太远，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无法揣测，心里越发慌乱。
她却不知道，他所对准的，是一个中箭后血流厉害但不会致命的位置，这是他根据多年受伤的经验所得。
只是这一箭，他久久未松手。
空气似乎凝固在这一刻，凤凌放下尊严哀求不得，深呼吸过后，再抬眼，眼中换上狠意和绝情，她也抬起了弓弩，缓缓对准了他的心脏。这弩射程远，力道极大，若中，必死。
她一字一句道：「澜月，你敢松手，我也绝不留情！」
那箭头终究还是指向了他，他不禁微微笑了下，他想与自己打个赌。
齐心麟：「澜月，不要回头。」
「好。」
一声答应落下，他闭上了眼，手指轻动，箭从手中脱离，只听嗖的一声。
原以为会先听到箭矢入体的声音，然而似乎有点久，反而听到了绳子断裂的声，他猛的睁眼欲看，但几乎是同时，一细长的黑影极速飞射而来，胸口乍然剧痛，铁器的冰凉穿透胸骨，刺入身后的木窗。
眼前逐渐模糊。
「澜月！」
「心麟！」
城墙上和城墙下，风骨和凤凌几乎同时奔向他们，一声呼唤刺破时空。
澜月缓缓倒下。
他赌输了。
也没保住挚友。
他和他共赴黄泉。
凤凌还是没来得及接住他，一身青衣的他犹如枝头败落的花朵，缓缓飘零而下，衣诀翻飞，随风摇曳如一幅画般。
这样的优美，却是通往死神的路。
「嘭」的一声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她的心脏也随之摔在地上，那般的致命疼痛，窒息。
他就这样落在了她的眼前，之距离几步之遥。
第513章 再也没有人喊她殿下
她还未知什么叫机制悲伤，眼泪已将视线模糊，顾不得去擦拭，她爬着来到了他身旁，伸出颤抖的手想扶他起来，不知从何下手，因为他的骨头已经碎了。
「心…」她一个字都无法发声，一开口便是呜咽，「呜…！」
双眼模糊得根本看不清眼前人，她看不到他是否还有一口气，怕擦干眼泪看到的不是那个清风明月温柔坚毅的贵公子，而是不成人形的一团肉。
「殿下别看。」原来他还活着。
她惊喜欲摸他，被他拒绝了，「闭上眼，求你了。」
他的声音非常虚弱，她生怕他忽的就没了下一句，着急顺着他心意来，闭上了眼，小心翼翼问：「心麟，别怕，我在，我就在身边，别怕。」
沉默着，这一瞬间非常得安静，只剩下风声和喘息声。
他像是回光返照般，说了许多话。
「殿下，我心悦于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句话藏了太久，久到，现在才说出口，幸好还来得及。」
「我这一生都在追逐喜欢的人，甚至走了错误的路。后来才明白，喜欢是不求回报的，你喜欢澜月，我喜欢你，都是自己的事，从来都不妨碍。可我喜欢你，却要求你也喜欢我，这便是贪心。所以我错了，我可以对你好，告诉你我的心意，却不该越过那条线，试图干涉你。」
「没有…」凤凌一个劲地摇头，她想说是她的错，她应该早点看出他的心意，即便是拒绝，也不会让他丢了命。可他就是这样，总是为她着想，所有找的借口都是将罪名全部归到自己身上，让她可以心安理得。
她说：「我宁愿你贪心些，哪怕是一点点。」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继续道：「你们走到这一步也有我之过，殿下，不要恨他，我不想让我的命成为你们之间的罪人。」
「若真有来世，我不愿再喜欢殿下，这辈子一直跟在你身后，小心翼翼，不敢触及…无法拥有，真的…些许疲惫。但今生的我遇到殿下…」
「终不悔。」
「不要自责，这也是我的命数。」
「好，我不会给你下辈子，等我死后我会去求月老，求他给你个良缘，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她嗓音沙哑，许久才能连成一句话，「良缘。」
他莞尔笑了，可惜她看不到，他后面几句话声音轻得很：「我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殿下待会儿记得取走。」
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不舍，也有释然后的告别，他说：「后会无期了，殿下。」
她回道：「后会无期。」
再也没有人温柔唤她殿下了。
风停了，她才发现，喘息声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原来他早就走了。
努力装出来的平和终是一举溃散，所有情绪均化为力气，一拳拳捶地，一个劲猛砸，她在责怪自己真没用，连身边人都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