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清楚,这场婚姻不过是你徐家的算计。”她缓缓起身,凤冠上的明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徐琅玕的手猛然收紧,酒液溢出杯沿滴落在喜服上晕开深色痕迹:“程朝,我......”
“住口!”
程朝突然厉声打断:“你可知程家满门因何而死?你可知我父母的尸骨埋在何处?”
“你明明知道,还参与其中!”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恨意。
“你母亲曾与我阿娘结为金兰,你幼时失恃,我母亲生怕继母苛待,每月必登门相看。”
她踉跄上前,凤冠流苏晃碎烛影:“我父亲一生忠勇,戍守边关二十载,我的兄长们马革裹尸,为护大越子民血洒疆场!你们竟,竟将污名泼向这些赤忱丹心!”
屋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
徐琅玕后背撞上雕花太师椅,父亲的野心,家族的荣耀,他别无选择。
为簇徐家百年基业,他终究成了屠戮忠良的帮凶。
他沙哑开口:“程朝,我对你的心,从未有半分虚假。”
程朝闻言忽而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真心?”
“你的真心可真是廉价。”她抄起鎏金酒卺,琥珀色酒水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浇了个透。
酒水混着泪水顺着徐琅玕下颌滚落,浸透喜服前襟。
“从你参与构陷程家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血海深仇。”
他本能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触到袖口下冰冷的匕首轮廓:“程朝,我定会补偿,倾徐家之力......”
“补偿?”
程朝抬手狠命撕扯嫁衣,茜色绸缎寸寸裂开,内里丧服沾着父母坟前的泥渍:“程家百口冤魂,满门忠烈,是你一句空话便能偿还?!”
她奋力挣脱桎梏,凤冠坠地发出脆响。
“徐琅玕,我会杀你,我会杀了你们徐家,杀了你们徐家所有人,为我的父亲母亲,为我的兄长,为我程家报仇!”
徐琅玕望着满地狼藉中披头散发的程朝,恍若程家满门的冤魂在眼前翻涌,若她也如她母亲般呕血玉殒...
“够了!”
他突然冷笑,袖中甩出泛黄的信笺:“程家当真清白?你父亲私通敌国的密信,此刻就在陛下案头。”
“你胡说!我父亲一生忠良!”程朝死死盯着那卷信笺。
兽炉吞吐着松香,青烟如藤蔓缠绕雕花帐钩。
“忠良?”
徐琅玕步步紧逼,红袍下摆扫过满地珠翠:“程家军为何屡屡违抗圣命?为何兖州战败时,粮草押运的文书不翼而飞?”
“你以为你三哥是战死沙场?实则是畏罪自尽!”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耳畔。
“住口!”
程朝挥掌便要打去被他精准扣住手腕,徐琅玕反手将她抵在雕花屏风上,鸾鸟纹硌得她后背生疼。
他慢慢凑近在她颈间落下冰冷一吻:“程朝,你以为你是受害者?不过是程家野心的棋子罢了。”
徐琅玕滚烫的指尖掠过程朝颈间,细密的吻便如春雨落芭蕉般纷至沓来。
“要不是为了应家,你以为我会嫁给你?!”
他的气息裹挟着松香将她整个人笼在情欲织就的罗网里,程朝觉浑身气力正顺着被啃噬的耳垂、发烫的锁骨,一寸寸散入锦被深处。
“徐琅玕我杀了你!”
帐外更漏滴答,铜壶里的水声混着帐内衣料摩擦的窸窣。
“徐琅玕!你不得好死!”
内力如细沙从指缝间流逝,酥麻之感顺着脊椎一路攀至后颈。
“徐琅玕!你居然给我下药?!”
徐琅玕将她重重甩在榻上,喜被扬起的红雾中,他的眼神冰冷刺骨:“程家功高震主,早有不臣之心。你以为流放岭南是惩罚?不过是陛下念及旧情,留你们一条生路!”
“生路?”
此刻这爱恨皆成了催情的药引,让他吻得愈发凶狠,像是要将满腔爱恨都揉进这缠绵里。
程朝不再挣扎,轻轻笑出声:“我母亲呕血而亡,大嫂悬梁自尽,三嫂血崩失子,这就是你们给的生路?!”
徐琅玕骤然扯开她的丧服,抓起一支金步摇抵在她咽喉:“程朝,你若敢死,我便让流放岭南程家余孽一个不留!”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徐琅玕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半,那熟悉的眉眼间藏着比仇敌更狠厉的决绝。
“从今日起。”
徐琅玕将步摇狠狠插进她发间:“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看着程家如何翻身,看着徐家如何覆灭......”
以爱为名的阴谋,终究将情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俯身咬住她耳垂,声音低沉而危险:“但在此之前,你若敢死,我定会让你亲眼看着程家最后一人,在你面前受尽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