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赵氏之子阮俊安拍案而起:“好你个程忠叔!我阮家好歹也是官宦门第,求你办这点小事都推三阻四,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他赤红着眼,锦袍前襟还沾着菜渍,全然没了往日的斯文模样,他踉跄着要往前揪程忠叔的衣领,被身旁的小厮慌忙拽住。
程家在长安的地位岂是他们阮家可高攀的。
阮清竹看着这个阮家嫡子,他们不是看不起程家,而是从来都认为她的东西就是他们想拿就能拿走的,甚至不能叫做抢。
程忠叔抽出长刀拍在桌上,寒光映出满堂人脸色发白的模样:“我程忠叔做事向来只凭本事。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容音既嫁进程家,便是我程家的人。谁敢动她分毫,或是想借着她的名义行不义之事,先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他顿了顿,忽然森然一笑:“倒是岳父与阮夫人,这些年对容音不闻不问,如今见她嫁得好便想起这层血脉关系了?”
阮俊安已拍案而起,酒气喷在半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清竹是阮家的女儿,她帮衬娘家天经地义!”
“呵,阮公子好威风啊。”
程忠叔慢悠悠放下手中白玉杯,看向装醉昏睡的阮达明:“我瞧着,陛下身边那些整日舞文弄墨的翰林学士,倒不如阮公子这般直爽痛快,不如明日我进宫替阮公子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
好个冷硬不吃的程忠叔,若是他真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阮家那点根基怕是要连根拔起。
赵氏慌忙扯了扯儿子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还不住口!”
“这是怎么了?”
阮达明醉眼惺忪般
揉着太阳穴坐直身子,额角沁出冷汗,颤抖的手将酒水泼出大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继续喝呀,别客气!”
用完晚膳,阮清竹提起裙摆跑进小娘的院子。
明小娘摸着她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容音,你胖啦。”
程忠叔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粗糙的手掌在腰间佩刀上蹭了蹭,突然单膝跪地:“岳母放心,小婿会待她好的。”
“你叫我什么?”明小娘错愕看着他。
阮清竹抬头泪眼愣愣看着他,他对阮家主母只淡淡唤了声阮夫人,此刻却对着自己的生母郑重叩首,称一个小娘为岳母。
“生恩大于天。”
程忠叔握住阮清竹冰凉的手轻轻放到明小娘掌心,眼神灼灼:“我程忠叔只随我家夫人认亲,管旁人说什么,往后咱们每个月都回来看岳母。”
阮清竹埋首于他胸前抽噎不止,从前在绣楼苦熬的岁月里,自己心中唯有小娘鬓角的白发,如今这副被人轻贱的身子终于有了值得交付的归处。
第49章 颇有姿色的护卫
程朝得了三哥郑重其事的嘱托,满心热忱地揽下带着阮清竹游玩的差事。
“嫂嫂你瞧这东市大街,打从东市到西市能走上一整天呢!三哥说你从前总在闺阁内描花样,今日定要让你瞧瞧这长安的热闹。”
阮清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有劳郡主这般费心,容音实在过意不去。”
“嫂嫂,你不必如此客气,往后你便是我亲嫂嫂,唤我阿阳便好。”
程朝熟门熟路地拽着阮清竹扎进热闹喧嚣的人潮之中,时不时停下拿起精巧的小物件递给她。
“这簪子配嫂嫂今日的衣裳正好。”
“嫂嫂这个好吃,你尝尝。”
街道熙熙攘攘,人潮如织,程朝让她在一旁等着,自己转身挤入人群中买些刚出炉的糕点。
“呀。”
街角突然闯出个灰衣汉子磕过阮清竹肩上,那汉子连个趔趄都没打便往人堆里钻,倒是阮清竹被撞得退了半步,腰间穗子被勾得变形。
好生无礼之人。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程朝赶忙放下手中荷包扶住她:“嫂嫂,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
阮清竹稳住身形后摇了摇头,刚要张嘴回应,感觉腰间一轻。
系钱袋的丝绳已被割断,穗子空荡荡垂在腰侧。
她脸色发白地摸着腰间:“阿阳,我的钱袋子不见了...”
天子脚下,竟还有这般张狂的恶徒,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偷窃之事!
程朝皱眉:“定是方才那撞你的人干的好事!嫂嫂,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它追回来!”
她一路顺着那人的样貌问去,一路追查到一处偏僻幽深的小巷前,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莫不是小偷在这儿碰上了硬茬,与人起了冲突?
又或者……是有人在帮她阻拦小偷?
两侧高墙林立,日光艰难地从缝隙中挤进来洒下几缕昏黄的光,不远处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更准确的说是单人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