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刑司没少和安乐殿打交道,纪晏霄已然成长起来。他会是长临帝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而刀锋对准了所有人。
他所有的危险都隐藏在那张温润的皮囊之下,青衣莫是被他骗了。
将筹码压在了他身上。
冷风入窗,翻动素纱车帘,纪晏霄掀开帘子,含笑:“姜姑娘,天色晚了,可要早些回去才是。”
冷白的天光遮掩在马车外,姜藏月上了马车,再不见那一抹青色裙摆。
马车踢踢踏踏离开东街。
雨后落了稀薄澄澈的日影,顾崇之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同样踏雨离去。
......
马车上没了外人,又是庭芜驾车,因着小雨淅淅沥沥,是以一点儿声音都能听得分明。
姜藏月倚靠车背,一双眸子清冷而沉静。
她是四门出来的人,本也没想和顾崇之走到这一步,只是复仇对她而言太重要了,这件事不能为任何事退让,而顾崇之是个好人。
在群狼环伺间,不踏入也是好的。
“你与顾崇之是旧识?”纪晏霄在马车上问了她这个问题,依旧温柔。
姜藏月垂着眼帘好一会儿。
“若非是早是旧识,且关系不错你不会接他的伞,更不会让他靠这么近,毕竟姜姑娘的防备一向很重。”
姜藏月视线落在他身上,良久这才出声:“殿下想说什么?”
“顾崇之是暗刑司指挥使。”纪晏霄不疾不徐:“他将他的立场放在你的立场,试图离间你我。”
“从华阳宫结盟那一刻起,我可从未想过背叛姜姑娘。”
姜藏月没接这话。
的确,纪晏霄更适合做她的盟友,这样的人同样复仇之心是根本,顾崇之今日冲动这一场只会带来麻烦。
“他可会妨碍你的事?”他说。
“不会。”姜藏月摇头:“欠他的人情日后我总会还清,殿下也不必拐弯抹角的试探。”
纪晏霄颔首,二人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安静又平淡。
青衣少女双手交叠而放,白皙容颜迎着并不明媚的日光,马车掠过大街小巷,那飞扬的素纱车帘时明时暗,不见窗外光景。
眼前人与当年在寨子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完全不同,似乎这十年将她所有情绪都磨去了,便是坐在眼前也似相隔千里,眉目如画却是有极致的清冷。
似将所有人排斥在外。
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侧,细碎的日光散缀在枝叶间,他开口:“孔青过几日应该从边城回来了,待让他将信件整
理好交给你。”
他唇畔含笑。
轻风吹起姜藏月耳边一缕乌发,车帘后明光婆娑,她重新抬起眼睫,纪晏霄对上她的视线:“廷尉府勾结司马泉的证据是你想要的。”
“另外沈子濯处理通州的事满是漏洞,通州县令姚全已经做好了准备。”
青年说话间气质温润又清贵。
姜藏月听见了他的话。
一时间竟不知下句说什么。
廷尉府勾结司马泉的证据是沈氏也想要的,她一拖再拖,沈文瑶本就有些不满了,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就连她也有些没想到。
手中杯具一个没拿住,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上。
她下意识蹙眉,纪晏霄已经替她擦去茶水又上了药,颇为无奈:“姜姑娘是想什么事这般走神,连手都不想要了?”
姜藏月淡声:“殿下不觉得手伸得太长了?”
纪晏霄这个人正在不知不觉蚕食她的事情,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远。
甚至密不可分。
纪晏霄轻笑:“为盟友做事不是理所应当?”
姜藏月盯着他。
这样的话他的确说过不止一次。
只不过她从未往心里去。
纪晏霄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子濯虽然并不让人忌惮,但沈丞相可非如此。”
姜藏月听见了与顾崇之相同的话。
“沈丞相在朝中多年威信不可小觑,沈子濯即便折损,于他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
他说到这里,顿了少顷,接着说:“况且要论其亲疏,他会更看重沈文瑶的皇后之位以及东宫太子。”
姜藏月收回视线:“多谢殿下告知。”
纪晏霄似是将话说给她听的,语调上扬:“春日来了,只怕边境蛮夷又开始要掠夺粮食了,姜姑娘可知?”
姜藏月道:“养精蓄锐不如铤而走险,司马泉想来会有新的动作,纪鸿羽国库空虚,这边城也不是那么好守的。”
纪晏霄笑了。
马车外雨声又开始沙沙作响,敲击车窗,他道:“我的伞坏了,姜姑娘的伞可能借我?回头我送还给顾指挥使。”
姜藏月本就到了廷尉府下了马车听见他这话,顿了顿将手中伞递到庭芜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