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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家给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是‘大聘’,不走明面。
十二金,玉如意、金凤凰,小金佛什么的,就拿来摆一摆,走个过场。
桌子也没设多少张。
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有规定。
宋老爷子这一级,至多二十桌,挨挨挤挤,便摆在了一个大厅。
另外各个角落、多方位都设置得有摄影机,捕捉现场,实时录制。
晃眼一瞧,庄严而郑重。
也唬人得很。
温屿安打量这花团锦簇的一幕,身后响起一道喉咙。
“温先生。”
温屿安转过身。
男人端着酒,淡而黄的灯光落在他眉眼上,像陈年的月光。
几分旧、几分深刻。
不知俱细的,还以为眼前这个是如春光般风烟俱净的男人。
岂知这爷就是个金贵的毒头。
一朝福,一夕祸。
全在他一念之间。
温屿安含笑伸出手,“宋主任。”
宋隽言同他握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您客气了,本来就是我冒昧叨扰,哪敢劳您大驾招待的。”
温屿安说着,从路过侍生酒托捞过一杯酒,敬道:“今天是您侄女订婚,我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宋隽言脸上笑虚浮几分,“这话温先生等会儿亲自同她说,我就不便转达了。”
语气平淡,温屿安却品咂出一丝莫名的敌意。
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温屿安尚未搞懂,宋隽言话锋一转,“不过,倒是令我好奇,温先生祖辈都在港城,怎么突然想到来内陆发展了?”
树挪活,人挪死。
温屿安作为港城首富,舍了祖上三代打拼下来的基业,都要来内陆,只为一个‘响应号召’?
宋隽言视线刮过温屿安的脸。
从容、平静。
似一汪海,容纳百川。
岿然不动的气质。
这样的人绝非是宰予。
温屿安道:“为一些私事。”
既是‘私事’,不论真假,也不好再探究了。
宋隽言点到即止。
后续你来我往,不过轮番上演外交辞令,聊一些不痛不痒的片汤话罢了。
直到一声‘宋二公子’。
温屿安转头。
一男子走近,“老爷子找您。”
十分目中无人的态度。
温屿安也不恼,笑着道:“您忙。”
“失陪了。”
宋隽言一颔首,随那男子择一角门而入。
两人前脚刚走。
后脚齐叔脚步疾疾走来,“先生!我方才瞧见了——”
另一处,欢声、掌声、礼炮声,轰然炸响。
温屿安视线移过去,愣在当场。
烟气花气人气,浑沌沌间,只有他与被簇拥走来的那个人。
她穿着素白裙子,浓抹胭脂的眼皮与腮颊红成一片,累累珠钻掩映,不啻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耳边传来齐叔激动难耐的嗓音。
“先生,您瞧她那双眼是不是跟老夫人的一模一样。”
第110章 父亲,您忘了吗?
名利场都现实。
瞧着是订婚,其实各个都是过来同宋老爷子攀交情。
宋老爷子从前还能应付一下。
今年进了两趟icu,到底是不行了,让人辟了一处休息室,偷个清闲。
宋隽言进去时,宋老爷子刚支了棋盘,“陪我下一局?”
室内敞亮,阳光温暖,照在宋老爷子棱角上,罕见的柔和。
宋隽言卷起衣袖,上前入座,“长者为尊,老爷子您先。”
宋老爷子笑:“你知道我都照规矩办事,你既执黑子,你先行就是。”
宋隽言不言声儿,下了一子。
宋老爷子开门见山:“周桂芳是你故意找来的。”
宋隽言神色不动,“外界都在传老爷子您年岁高了,精神不济,但我瞧您宝刀未老,眼神头好得很。”
宋老爷子牵了一下嘴,“我这跟阎王抢命的人就别学人家廉颇了。”
宋隽言笑:“您客气了,前阵子您还叫我裂了根骨头,肯定是会长命百岁的。”
宋老爷子动作一滞,随即落子,一锤定音。
“你怨我。”
宋隽言想也没想,“是。”
气氛凝滞似的安静一霎。
宋老爷子张眼打量他。
他垂着眼。
宋老爷子便把视线移到棋盘上。
棋路激进,四面杀机。
这等胆魄与谋略,换十个宋廉明来都做不到。
宋老爷子大叹一声,“我这岁数也是活够了,不希求什么百岁不百岁的,你要就拿去,只有一件事,我要你答应我。”
宋隽言不言声儿,只一味下棋。
宋老爷子道:“你和你哥是亲兄弟,我希望你以后别和他作对,多扶持他。”
宋隽言笑说:“您都这把岁数了还操心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