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说道:“也许这也是我父母亲的意思,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
“哦,他在信里让我说了父母的不好,这我父母肯定不知道。”女人的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虚浮的讽刺,“这婚事是他促成的,他怕陛下转过头来怪他,所以让我在信里怪这个怪那个吸引走陛下的目光,唯独不提他。”
之后的故事就变得很简单,自以为之后还会华丽归来的贝蒂,在刚刚离开首都城门不久后,就被直接推下了河。
这年头又没有监控,马车上更没有行车记录仪,回来的马车夫怎么说,事实就是怎么样,再配合上她之前乖乖写下的那些“告白信”,首都城内刮过一阵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唯有弗洛伦萨先生的衣摆上不沾染一丝血色。
坐在官运亨达的长桌上,也不知道大神学家在牺牲一个和自己还有些许血缘关系的女人和一个不成形的孩子时,有没有过丝毫犹豫。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贝蒂莫德能碰巧被一个平民救下来,虽然她的孩子没有了、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是她还活着。
经此磨难,贝蒂并没有就突然大彻大悟,事实上她刚刚被邦德先生救起来时非常的尖酸刻薄,刚刚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就挑剔着老人能为她准备的一切。
她讨厌那个暂时栖身的村庄,讨厌吃那些粗糙的、只能用来果腹的食物,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把它们连同各种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汤一并咽下。
老人对她并不是有求必应,他甚至会用严肃的语气向贝蒂强调:“我不是你的奴仆,小姐,如果你需要我向你的家人写信,我愿意为你效劳。”
贝蒂就感到了害怕,她原本想哄骗老人说只要照顾好她,之后就会有人给他丰厚的酬劳,但她连一封信都不知道该写给谁,这种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令她惊讶的是,老人并没有盘问她太多关于身份的内容,他依然像最初一样照顾着她。而贝蒂对于自己糟糕的身体情况并不太关心,也没有为失去孩子感到什么悲伤,她唯一心痛的是自己那张脸,在被救起前被河里的石头冲撞出了骇人的伤疤。
“你救我到底是在图什么呢?”女人抚摸着自己因为伤疤而凹凸不平的脸颊,她感到了迷茫和困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位小姐,我救起你,是圣神认为你命不该绝,但如果你执意要去彼岸,那圣神也是留不住你的。”而邦德先生仍以为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轻生投河,把她的那些挑剔和抗拒当成了她没有活下去的意愿,老人花了很多时间和她讲道理,但她基本都没有怎么听进去。
在听闻邦德先生在首都有住处后,贝蒂开始念叨她不要再在那个小村庄居住、要回首都去,她虽然害怕弗洛伦萨叔叔发现自己没有死、再对她下杀手,但在她看来,在小村庄那种“恶劣”的环境里再住下去,她一样会死掉。
邦德先生也做了相似的决定,但他是为贝蒂的安全考虑。对于村庄里的那些男人来说,哪怕脸上有伤疤,年轻的贝蒂也依然会引来很多觊觎,而贝蒂现在的身体是无法再经历什么摧残的。
所以,在贝蒂勉强能支撑一点跋涉的时候,邦德先生就把贝蒂混在他的那些货物里带回了首都。老人平日老实忠厚,来来回回和城门护卫都已经脸熟,所以做这些事情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第192章 贝蒂的故事(2)
渐渐地,贝蒂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适应这种不见天日、没有任何赞美和虚名围绕的生活,她不敢让这个小屋的左邻右舍发现自己的存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去翻看邦德先生的那些药方,渴望从中找到医治自己脸颊的良药。
但邦德先生并不觉得那些伤疤有多严重,老人担心的是她仍然会断断续续地流血,念叨着要想办法给她找一些更好的药材,在一些只言片语中,贝蒂惊讶地意识到,这个老人和瑞拉格林有些关系。
贝蒂莫德从前的社交圈里并不包含瑞拉格林,任凭那个女人在首都学院因为什么事情风头无两,她平民的出身就注定贝蒂不会多看她几眼,贝蒂对瑞拉格林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这个人和莉莉安娜斯诺怀特走得很近”——而这个事实就足够引起贝蒂的厌恶了。
但对于那时候的贝蒂来说,她如今必须依靠邦德先生才能生活,所以那些心底里翻涌的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改变不了什么事实,女人只能沉默地听着老人的叮嘱: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可以想办法去救济院找人帮忙。
真是可笑,贝蒂莫德想起她曾经满心恶毒地诅咒过莉莉安娜斯诺怀特,却没想到转瞬间自己更接近自己向神明描摹的那个凄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