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闹下去迟早要被阿耶他们看见。
她是不喜欢这位五姊,却记着先前阿兄曾告诫她要与兄弟姊妹们谦让互爱,不要叫阿耶烦忧之类的话,于是她起身打算劝解。
然而她才向那边互扔淤泥的两人看去,却又注意到,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站在林绍身侧。
他侧着脸,阳光自他的发髻落至鼻尖,竟与那夜月下小贼的模样渐渐重叠起来。
是他。
偷青青的小贼!
什么谦和友爱识大体的圣贤美德,她通通顾不得了。
这些时日府里为了防他,大家夜夜睡得不安稳,看她今日不将他打一顿送到牢里去!
她顺手便抄起散乱在地的船桨,直直向着申鹤余的方向疾步走去。
原本拽拉李玉稚与林绍的众人见状,不禁纷纷后撤。
而李玉稚与林绍见身旁的人渐渐分散,不由顺着身旁人的目光齐齐看去。
竟是李汝萤手中提桨,面露凶光地向着这边走来。
明眼人一看便懂了。
宫里宫外,人人都传五、九两位公主不睦,且都不是省油的灯。
方才若非五公主去推林绍,荆山公主也不会被顺带着牵拽进水中。
荆山公主一向在外端得个温和良善,现下看来终于忍不住了。
她这是要当众杖打五公主,以报落水之仇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假意拦上一拦,实则暗暗在心中呐喊助威。
五公主刁蛮跋扈,而荆山公主却更是虚伪恶毒。
看狗咬狗,岂不快哉?
李玉稚下意识后撤两步,有些中气不足地向李汝萤呵斥:“你疯了吗?”
而她对面的林绍则向李汝萤投以信徒般崇拜的目光。
申鹤余却被李汝萤这凶恶的眼神看得后脊发凉。
她这哪里是要打五公主和林绍,这分明是冲他来的!
眼看李汝萤手中的桨杆与他近在咫尺,他心中忐忑极了。
以这公主凶狠的性格,岂能饶得了他?
第5章 画舫分辩他的吸引手段奏效了
然而下一刻,却有一道尖细而有力的声音在李汝萤身后响起。
“哎呦,几位主儿,这是唱的哪出啊?”
这声音无人不识,是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元善的声音。
众人被元善一并带去了御前。
皇帝此时已不在隅江亭上,而特地等在了岸边画舫的御座上。
地上桃红柳绿的跪倒了一片,他看着身上满是淤泥污垢的李玉稚与林绍霎时怒气横生。
他将茶盏重重搁下。
“好啊,今日若非元善去得及时,你们两个莫不是要反了天不成!”
李玉稚抹了抹脸,委屈道:“阿耶,不怪女儿,是林绍他欺凌女儿在先,女儿只是自保。”
皇帝道:“住口!你看看你哪还有个公主的样子?按照年纪,你合该喊绍愚一声兄长,如此这般直呼兄长名姓可还有半点皇家的教养!”
林绍,字绍愚。
李玉稚瘪了瘪嘴,还要分辩时,她的母妃柳贵妃已疾步走来,对她道:
“玉稚,还不快向阿耶认错?”
说罢,她略过李玉稚,走向一侧的李汝萤身前,取出帕子轻柔地为李汝萤拭了拭额头濡湿的头发。她的语气中充满忧切。
“我可怜的儿,玉稚做阿姊的不懂事,连累你受罪了。”
李汝萤只觉得身子发僵。
她才进宫那会儿,柳贵妃第一个在她的阿耶面前抓住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恍惚间她竟真以为柳贵妃便是她从出生便没见过的亲娘。
可阿耶不在的时候,柳贵妃同她便又宛若从不相识。
只有阿耶在、亦或这位五姊同她在人前又有了什么龃龉,柳贵妃才会如这般温柔似水。
是以柳贵妃现下的这般关怀备至,李汝萤只当她犹在唱戏,配合性地道了声多谢贵妃关怀。
李玉稚见状,忙握住柳贵妃的手臂,扑去母妃怀中哭道:
“阿娘,不是儿,都是李汝……是荆山公主的错!是荆山公主她将儿推下水在先,林绍愚又嘲讽儿,儿气不过才拿河泥扔林绍愚的!”
柳贵妃道:“那你也不该心存报复,将他们二人推下水。”
“不是,儿没有!”
李玉稚的声音矮了许多,“是他们脚滑,自己掉进去的。”
李玉稚说罢,眼风横扫身后惶惶站着的仕女们,“她们都能给儿作证!”
柳贵妃疑惑地“哦”了一声,看向仕女们:“五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几名仕女紧张地垂着头,嗫嚅着不敢开口。
林绍对皇帝抢先道:“陛下,草民可以作证,荆山公主她并未推五公主,实是五公主脚滑,才不甚跌入水中。
“草民不过玩笑了几句,五公主便将草民与荆山公主一并推进了水中,又拿河泥扔草民。还请陛下为草民与荆山公主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