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寺外的墙根底下跟人咂舌:“他俩保不齐是大户人家私奔的小郎君跟丫鬟。”
有乞丐道:“这俩娃娃这么小就学人私奔?”
另一乞丐道:“这有甚么新鲜的,自从咱们大宣出了女帝后,我看这世上啥都有可能,没准赶明儿我还能混身绫罗穿穿呢!”
“就你……”
几人互相调侃着又说起了旁的。
却听常老三忽然咳嗽一声,几人知道这是来肥羊了,立时都收了话,齐齐苦着脸,开始眼巴巴瞅着不远处停下的一驾车马。
只见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率先从车舆内掀帘而下,帘内紧跟着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乞丐们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手主人的模样,便见那郎君倾身向前,抬手将一貌美女子抱了出来。
那女子被他抱着嗔怪了一声:“街上好多人呢。”
他却恍若未闻,抬袖向她脸上一挡。
“现下没人了。”
随后便见那女子掐了他一把,道:“佛寺门前,还是要庄重严肃些,快放我下来!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将你丢到这庙里当和尚。”
“那翠花娘子也得一块做尼姑。”
“什么翠花?”
“不是说好了日后出门在外咱们都用化名?”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铁——柱——兄——”
“是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怕从前那封写与翠花的放妻书?”
常老三与乞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乃至这抱着娘子的小郎君已来到眼跟前,都险些忘了喊口号。
敢情是这小郎君见异思迁,后来又觉着先头的娘子更好,以至于出门在外都要如今的娘子遮住面,让她假装自己是先前的翠花娘子?
不过常老三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不想这些吃不着喝不着的事儿。
他率先哭喊起来。
“郎君夫人行行好吧,可怜可怜老汉吧,老汉三天没吃饭了……”
申鹤余向身后砚池伸手接钱。
李汝萤从他怀中跳下来站好,却将他手中的钱又推去身后。
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这墙角的一排乞丐们。
“前些时日官府不是已在登记朔安的流民,只要去了,日后就能分到田,你们手脚都生得齐整,走去署衙不过几步,怎么没去?”
常老三嬉笑:“贵人有所不知,这话虽这么说,可咱们老几个,早一二十年前,名字就已在官府住下了。可您瞧,如今莫说正常男丁的一百亩田了,就是一亩地也没有哩。”
有人附和:“要不是没田还得叫我们交人头税,好好的谁乐意大老远来当流民啊?”
李汝萤沉默几息。
如今大宣的土地大多被贵戚所有,剩下的还能分到百姓手中的田地实在少之又少。
如何从贵戚手中将赐田收回,重新划归给百姓,才是她如今更该仔细考量的事。
她来尘山寺看花的兴致霎时消散得不剩多少。
正打算放下钱折身回去,便听申鹤余忽问一侧的乞丐道:“你身上这刻刀,从哪寻的?”
分明与先前他在东宫曾见太子藏起来的一般无二。
第96章 正文完结因为真的很喜欢你……
那乞丐道:“这个啊,路上捡的。”
李汝萤此时也注意到了这刻刀,亦问:“从何处捡的?”
乞丐支支吾吾,只说:“二位贵人若想要,一两银子给你们。”
李汝萤拿银子给他,又多拿了一两在手:“若你能说明白这刻刀来处,便再送你一两。”
乞丐伸了伸手,又咬牙缩了回去。
周遭另有乞丐道:“贵人,我若替他说了也能有银子么?”
李汝萤点头。
只听那乞丐道:“他哪是从地上捡的,他那是趁人家小郎君路过,从人家怀里捡的哩。”
另有乞丐道:“他这是怕他说了,您将他送去公廨呢。”
李汝萤明了,对拿刻刀的乞丐道:“你可放心,我保证不会送你去公廨,若你能带我找到这刻刀的主人,我还要谢你。”
常老三瞬间明白过来,道:“老汉晓得了,你便是那对私奔的小兄妹的……”
他想说母亲,又觉着太年轻,不大像。又想说继母,可看着一旁的申鹤余,他亦觉着太年轻了些。
好在申鹤余接道:“阿姊。敢问长者,某这位内弟如今人在何处?是否能带某去见他?”
常老三却是叹了一声:“唉你们来得实在是不巧了,前两天他们还在这儿,不过自三日前,俩人就不知又跑到哪
里去了。
“是不是瞧见你们派来寻他们的人,特地躲起来了?”
申鹤余从砚池手中接过一整袋钱,放在常老三手上。
常老三连忙推脱:“不,不是这个事儿,他们是真的不见了。我瞧你们夫妻两个也算慈眉善目,老汉答应你们,若他们再来,老汉定第一时间派徒子徒孙寻你们。只是不知该去何处寻二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