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鸟是天上的净池童子所化,它日夜往返于天人两界,可以衔着生者放于湖水中的叶片,将它带给生者身在天界的亲人。”
李汝萤不知从哪里捡来一片叶子,递向李玉稚,“给,快将你想要对柳贵妃所说的话诉与它,它很灵的。”
先前来过这里后,她总能很快便梦到阿娘他们。
梦里的人影虽看不清脸,可她却能明显感知地到,那就是她的阿娘。
李玉稚接过叶子照做。
待李玉稚睁开眼再看向李汝萤,李汝萤接过她手中叶片,俯身将叶片放落去那雀鸟所在的冰面。
叶片离手,雀鸟果然衔叶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李玉稚有些惊喜:“你说的竟都是真的,这鸟竟果然能衔叶而去。”
李汝萤抿了抿唇,抓住她的手腕,牵带着她向四周的崖壁走去。
两人沿着那条天然的栈道爬向山顶高台。待两人的双脚结结实实踏在了高台上,向下探首一看,一片云海蒸腾。
“此山名为积雪山,而这座高台则是积雪山的最高处,名叫化神台。相传,曾经许多神仙便在此接受点化,飞升成神,此处是才得名化神台。”
李汝萤向李玉稚解释,“柳贵妃一生向善,想必也曾来此高台登临天宫。倘若五姊在此仰天呼喊,兴许柳贵妃能够听到。”
李玉稚有些迟疑,倒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喊不太出口。
李汝萤率先踮起脚向上呼喊了一声。
“阿娘——阿公阿婆——阿兄——你们在天宫过得还好吗——”
李玉稚鼻尖有些酸涩,却是笑了一声:“你声音这样小,他们怎么听得见?”
说着,她叉起腰,仰天也喊了一声,“阿娘,我好想你——”
李汝萤也笑:“五姊平日同我置气时,嗓门是挺大的。今日总该比平日更大些,才不枉费了五姊经年攒就的功力。”
李汝萤这样一说,李玉稚便有些刻意地向着李汝萤耳朵的方向喊。
李汝萤于是捂住耳朵,也朝着李玉稚的方向呼喊亲人的名字。
二人这般你喊一声我喊一声,不出片刻便都有些气力不济。
但心中的愁郁也都随着气力挥散而去。
李玉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道了声“好冷”。
山顶空气寒冷稀薄,倘若久待下去,估计二人真的要原地化神。
李汝萤眉眼弯弯:“那我们下山去吧。”
李玉稚这回主动牵起了李汝萤的手,由衷对她道:“九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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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拂,万物复苏,眼看便要将这片土地上的严寒尽数驱散。
但在这时,朝堂上却突然刮起了一阵要求惩处先前曾在伪朝做过伪官之人的风。
金至简占据朔安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为了令王朝尽快恢复到正常的统治,曾经用各种手段威逼原有的大宣朝臣对其臣服,做他所授予的官职。
如今朝堂上站着的官员当中,几乎有近一半的人,或是被金至简威逼或是利诱,都曾做过金至简的伪官。
虽皇帝尚未明说会如何处置,但想到曾经晋国公以及柳御史的下场,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经历被异族俘虏一事,皇帝早有肃清朝堂的打算。
因此,这阵风还是吹入了含象殿,又化为一张大网,将曾做过伪官的朝臣全都羁押在了诏狱之中。
而这些人当中,便有申鹤余的兄长——申昀。
申昀的才学,天下闻名。且他又曾经做过孝明皇帝李祯的属官。
倘若申昀能够臣服于金至简,这便意味着,以申昀为代表的曾经臣服于李祯的士族群体也能以此为标志,就此向金至简臣服。
金至简了解申昀,知道申昀是一名孝子。
因此,便以申昀的母亲郑殊的性命相要挟,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令申昀做了他所授予的门下侍郎一职。
原本朔安新才收复,朝局亟待恢复,正是用人的时候。
包括申昀在内曾经做过伪官的官员们,便按照原先在朝堂的职位按部就班。
但是当一切恢复如常,无论是天子还是朝中清流,又怎能容忍这些曾背弃君王的人臣继续坦然立于朝堂之上。
当然,皇帝不能真的将一半的朝臣全都杀掉。
在经过一番思量过后,皇帝决定依照这些人罪行的严重程度,将他们或诛杀,或杖责,或流放,亦或是贬官。
申昀则被划归到了需要赐死的队列。
申鹤余不忍见兄长就此送命,请求皇帝能够用他在兵部的官职赦免申昀。
也许皇帝是念着申家曾经的功劳,不忍令功臣寒心。
最终,皇帝采纳了申鹤余的提议,将申鹤余贬为括州长史,将其兄申昀杖刑一百后,贬往筠州为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