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相父!”
谢承运头也不回,大步往丞相府去。朱允胤拉住谢承运的手:“相父,我不觉得飞光阁是您烧的,我明天上朝就去罚他们。”
“那天下又该说臣仗权蔑幼主了,这个罪名臣担当不起。”
语罢便把朱允胤的手甩开,冷着脸往前走去。
朱允胤一路小跑跟在身旁,内心着急却不知到底为何。
只见顾悯生跟在边上对着星星挤眉弄眼,朱允胤何等聪明,两步化为一步拦住谢承运又道:“我不是去摘星阁流连花丛的。”
谢承运看着朱允胤,这一次他瞧得十分仔细,眸子里似有寒星点点。缓缓道:“您是君,我是臣,您大了,想必也厌烦臣,觉得臣事多。此后臣不会再管着您,您想去便去,不用和我一个臣子解释。”
说完便把朱允胤推开又要往前走,却猛的被小皇帝拉入怀中。
谢承运皱起眉还未来得及发火,就感觉小皇帝缩在自己肩上颤抖着。
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好不可怜。
一边打着哭嗝,一面抽泣道:“我去摘星阁是听说胡人世子在哪夜会杜鹃血,我知道京城坞金散屡禁不休,这才过去查看。”
明明已经比谢承运还高了,此时却拉着他的袖子曲着膝撒娇道:“相父是因为我掉下船大病一场的,我不想让相父操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相父了。”
谢承运看着他彻底没了脾气,只得道:“你说就说,哭什么。堂堂一国之君,这么能在大街上哭鼻子。”
“可,可是…相父您不要我了,您说您不会再管我了。”
谢承运无奈抚着他的头道:“陛下,臣不是在说气话。您还有两月就及冠了,此后要自己把持朝政。您长大了,臣也不能一直跟在您身边。”
听到谢承运的这句话,朱允胤内心无端的抽痛起来。顾不上装可怜,龇目道:“不!您会一直跟在朕身边。生同衾,死同穴。谁也带走不了你,朕是天子,是皇帝。就算是神仙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谢承运听到这话不由觉得可爱极了,像猫儿在嗷呜撒娇。浅笑道:“可是陛下,臣终有一日会比您先走。”说到这,谢承运仿佛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般道:“嗯…不过也不能说得这么死,万一我命好活的比陛下久呢。”
朱允胤只是死死揽着谢承运没有说话,半晌后拉起他的手往前走道:“相父,我困了。回去睡觉吧。”
顾悯生抱刀跟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发,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黑暗里,朱允胤顺月光从窗户跳入谢承运房中。
来到相父床边,用手婆娑着谢承运的脸,然后轻轻吻下。一如相父病时的无数个日夜,此时却怕把相父吻醒,只能浅尝辄止。
朱允胤舔着谢承运的脖子道:“阿云,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若我死了,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死。一想到你会娶妻,会生子,然后忘了我。我就好难受。”
“你多陪陪我,然后死在我前面好吗。你死在我前面,等我完成父皇遗愿处理好一切,便来寻你。我一生只爱你,所以你也要爱我,要好好爱我…”
不知名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朱允胤脸颊通红和谢承运十指交扣,又将自己挤上床,依偎在谢承运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怦!”
“怦!”
“怦!”
一直到天光微亮,朱允胤才依依不舍离开。
谢承运还未醒,就在迷糊中听到了唢呐声响。
哀乐直透云霄,哭声震天,敲锣打鼓。
最诡异的是,这声音不是府外传来的,而是在府内。
我靠,不会是有人死了吧。
谢承运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拉帘子,便匆匆出去。
只见院内一群人身着白衣跪在地上围着棺材哭泣,黄纸漫天,白花满地。
管事看着这群人满脸无措,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停。
谢承运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发火,就见韩慈之拿着碗披麻戴孝进来,与谢承运大眼瞪小眼。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顾悯生和朱允胤也来了。
顾悯生看着这一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去掐自己,朱允胤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只见韩慈之施施然走到棺材前跪下,喊道:“谢丞相,谢承运你死的好惨啊。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这一群人该怎么办啊。”
谢承运被吓得后退三步以为自己是亡魂。
丞相府管事欲哭无泪道:“韩先生,您快停下吧。这让外边的人听到了该这么想,韩先生,韩爷爷,算我求您了。”
韩慈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大喊。旁边的人见此也不甘示弱,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