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正浓之时,官兵们威风凛凛地斜挎刀枪,如潮水般涌入,霎时间喜气的四方庭院如昼夜侵袭。
林羽植手举长弓,鹤立地站在刺眼的光下,眉宇间不容置喙的威严四射,“本督奉太后娘娘之名,捉拿凶手归案!”
热闹的氛围被搅扰,人群四处逃窜,国师府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顾宴书从男眷酒席大步走来,一把将陈窈护在怀中,用宽大的袖口盖住她的双眼。
陈窈她透过男人衣袖,看到了林羽植一双沾满冷冽的双眸,眼梢上挑,颚角锋利如刀雕。
男人盛气凌人的气势腾起,使陈窈徒然间陌生起来,仿若第一次认识他。
顾宴书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别怕。
陈窈不怕,她只是担心卓资的安危。
李牧一身喜服,早无先前的洋溢之色,他想趁乱在他们进后院前,将卓资从密道送走,但还是没躲过林羽植训练有素的手下。
他们像是早料到如此,先一步控制住李牧,几人将未出鞘的刀架在李牧的胸口,将他拦住。
李牧被掀起的剑气阻挡,怒目质问:“你这是意欲何为?”
“国师大人,本督担心您识人不善,误将杀人凶手娶回了府。”林羽植一字一顿,风轻云淡地道:“您可要退后!刀剑无眼可别伤了您!”
李牧死死地盯着林羽植,像是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一般,“无凭无据,休得血口喷人!”
林羽植白到发冷的肌肤如被抽干了血一般,他漾起一抹冷笑,“本督带回去审问一番便知晓了,她不说实话,铁钳与木枷会让她开口!”
听到他要对卓资动刑,李牧慌了神色,他不顾礼仪,眼底一瞬燃起愤然,“总督大人抓错了人,又当如何自处?”
林羽植正过身看他,萦绕着凛然正气,别有深意地说:“她若没将人推进河边,本督自愿卸任!”
李牧沉寂不语,额边的青筋暴起。
卓资被人抓走了,关押在牢狱不见天日,夜里还有吱吱叫的老鼠作伴。
她细皮嫩肉,如何能受得了此等苦楚。
李牧思量周全后,当晚只身一人劫了狱,带着卓资远走嬅京,两人成了全城被通缉的对象。
而那些一众对盛明朗的追寻者,一时间对林羽植称赞不已,李牧温润良善的国师形象很快被林羽植取代。
林羽植看似惩奸除恶,为民心之所向,实则是要让顾宴书孤立无援,逼走他身边的可用之人,否则凭李牧一人之力是无法撼动守卫森严的大狱。
林总督的做法赢得民心,冯氏一族在军中视野逐渐扩大,大有将兵权吞入囊之意。
中秋过后,天黑得愈来愈晚。
陈窈一抬眼,头顶一片青灰色,远处乌云滚滚,似要变了天。
她站在风口处,身裹大红梅花纹襦裙,束一条白玉如意绦,领口镶嵌一圈白狐狸毛,给她的娇媚平添几分淡淡的清冷。
风掠过女人耳畔的青丝,她瞭望过眼云烟,心里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
金瑶楼重建后,陈窈交由晓依全权打理了,也没再回曲家。
这样清闲的日子,她忽而很享受,还颇为悠闲地在王府找了片地,撒上一把种子。
而顾宴书除每日教习小皇帝外,都雷打不动地留在府上,两人都默契地陪伴彼此,也对嫁娶之事缄口不言。
顾宴书给她盖了层披风,环过她娇瘦的身躯,“外头冷,别受了寒!”
“不冷。”陈窈轻靠在他怀中,温声道:“炭火多往玉兰他们屋里添些吧,别冻着她。”
“有凌雲和凌霄在,你就别操心了。”顾宴书轻笑她。
兄弟二人看在玉兰肚子里的孩子,表面上和好了,但心中对彼此还有一股怨气,一个怨对方不吭不声地抢了自己的女人,另一个嘲笑他连女人都保护不住。
总之,谁也不服谁。
凌雲和凌霄赶回复命时,脸上都挂着彩,一眼一个瘀青,下起手了没轻没重,尤其是凌霄的鼻骨都快打歪了。
陈窈想凌霄挨得那几下应该是没想躲开,后面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顾宴书默不作声,只说了句让他俩各自去领罚,对玉兰的处置并未开口。
陈窈递给了一个让凌霄安心的眼神,让他好好照顾玉兰。
她深知其中的内情,顾宴书不是不罚,是没理由惩治。
先皇在位之时,四大家族拥护皇室,分别为冯家、裴家、曲家和莫家,边疆稳定,百姓安居,一派盛世之景。
而后皇位更迭,嫡子顾远璋上位,冯家想独树一帜,朝堂一时风云变幻。
莫家自诩清廉正派,不屑与冯氏一族为伍,写诗抨击其狼子野心,于是便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