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一直忙于善后,把姑娘们都安顿好,直到很晚她才回到王府。
室内,鎏金铜灯上的火光微微摇曳,男人颀长的影子印在墙壁上犹如洇开的水墨。
顾宴书一身暗紫色锦袍,领口金丝滚边,墨发用金冠束起,他端坐在榻前,眉宇间逸出一股冷然之气。
男人眼神微凉,声色寡淡,“你比本王预想的还要晚。”
“金瑶楼走水就耽搁了半刻。”陈窈这时还没察觉到顾宴书语气的不悦,她累了一天只想去沐浴,把遭受的一身灰尘都洗掉。
“本王还以为你今晚要去守着你的宝贝铺子,不回来了呢!”顾宴书声音带笑,但晦暗不明的双眸却不达笑意。
“你知道也不派人帮我!”陈窈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她心想要是顾宴书今日休沐,金瑶楼在他的指挥下肯定能幸免于难,可顾宴书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底一寒,像身坠于冰窟般。
顾宴书眸光闪着令人寒颤的森冷,唇边轻轻翘起一个凌厉的弧度,“本王派的人又不能和你抱在一起,去了又能如何?”
“你来接我了?”陈窈愣了愣说。
“本王要不是来接你,怎能看到如此艳丽的场面?”顾宴书长眉向下压了压,落下一小片阴影,眯起的眸子带着锐利审视着陈窈。
陈窈美目流转,她清楚地记得起火的时间要比顾宴书接她的时间晚,这就说明顾宴书到金瑶楼时已起了火。
“你看着金瑶楼着火了?”
她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等他一个解释。
顾宴书没有任何解释,他看着她的目光越发黯然,随后坦然道:“没错,本王看到了。”
陈窈心骤然一顿,她还奇怪今日为何顾宴书不来接她,要是有事怎么也不是派人来知会一声,原来他就没打算接她。
“你看金瑶楼走水,却在一边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吗?”
以顾宴书的敏锐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走水,要是他那个时候制止,金瑶楼不致烧得面目全非。
顾宴书满不在意地说:“本王早就说这店不开也罢,现在烧了更好!”
他不喜欢陈窈总往外跑,若是金瑶楼烧了,她就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了,想到这里顾宴书唇边凝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难道不知金瑶楼是我多年经营的心血吗?”陈窈秀眉蹙起,声音微微发颤质问他。
顾宴书拂了拂宽大的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钱财吗?可王府里有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何必去吃那种苦头!?”
话落,陈窈身躯猛然一震,眼角发红,泪水在眼眶在转。
两人已是多次为这个问题争辩,次次没有一个结果,顾宴书想要她一直在身边,她却想要一个自由,终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宴书,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爱太极端了,爱一个人就要让绑在身边吗?如果是这样,这种爱她宁愿不要。
“你根本就不会爱人!”
陈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摄政王府,她身着淡色长衣,清冷绝尘的身影比月光还要寒。
第62章
夜幕之下,映在青砖的树影婆娑,腾起的白雾迷住那抹消失在视线内的倩影,门前悬挂的琉璃灯散出淡黄的光,微微摇晃,空荡荡的庭院恢复一个人幽静。
凌雲急匆匆地跑来,只见一支青玉杯摔在地,瞬间化为白瓷碎片,如凋零的白玉兰花瓣。
紧接着室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心一凉,心道王爷这是和王妃吵了不小的架啊,看这情形王妃今夜是不回王府了。
凌雲见形势不好,打算撤退,却听里面低吼一声,“还不快滚进来!”
“……”
顾宴书身形英挺,脚下一片狼藉,散落各种名贵瓷器碎片,男人半张阴沉的脸藏匿在暗处,面露阴翳,眼梢上翘,浑身散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凌雲眼珠一瞥,立在墙边的古董架空了一大半,要知道那可都是王爷费尽心思掏来的宝贝玩意,平日里下人们都小心呵护,生怕碎了哪个小命不保
。
他大气都不敢喘,头颅微低,禀报说:“王爷,柴房里关着的纵火之人该怎么处置?”
顾宴书眼睛都不眨,冷冷地道:“把她的头割下来送给曲相!”
“是!”对顾宴书的残忍手段,凌雲早就习以为常,他恭声道。
曲家三番五次地招惹陈窈,顾宴书只是派人去点到为止,从未真的做什么,曲相既不会好好管束他的妻女,那他就替他管!
正当他松一口气,准备退下时,却听到顾宴书骇人的声音响起,声线如木头撞钟般沉闷,“近日剑术练得如何?”
凌雲的心顿时冻如寒冰,王爷一般问起他的功课绝不是为了监督他,他身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剑术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