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渺眼睛亮起,她虽吃过蟹酿橙,可却从未吃过沈鸢亲自做的。
她犹豫不决:“那我……”
沈鸢循循善诱:“且那金玉羹若是留到明日,口感定大打折扣,比不得今日。”
沈殊一面逗弄圆圆,一面遗憾道:“那不就白费你的心思吗?”
谢时渺抿唇不语。
沈殊接着游说:“这金玉羹我瞧着极好,殿下可否赏我一碗?”
松苓和玉竹也跟着调侃:“殿下也赏奴婢一碗罢,奴婢都不曾尝过娘娘的手艺呢。”
满屋花团锦簇,笑声连连。
圆圆本来一心一意抱着自己的九连环,不知众人在笑什么。
她傻乎乎抬起头,也跟着凑合:“圆圆,也要。”
谢时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耳尖难得泛起一点红色。
沈鸢笑着为她解围:“别逗她了,都送上来罢。”
谢时渺后知后觉,沈殊和宫人都是在揶揄自己,她气恼鼓起腮帮子。
一句“大胆”哽在喉咙,眼角瞥见沈鸢脸上的笑颜,又讷讷将话咽下。
她不知有多久不曾见到沈鸢如此开怀了。
谢时渺佯装恼怒,扑到沈鸢怀里,为自己抱不平:“母后骗我,明明说是单给我做的。”
沈鸢压低声音,手中的芙蓉团扇半遮脸,她以扇掩唇:“只有你那碗添了桂花香蕊,这桂花是我亲手采摘的,好吃吗?”
谢时渺转怒为笑,她重重点头:“母后,我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也想吃。”
沈鸢笑得温和,她对谢时渺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你想如何,母后都依你。日后你想吃什么,母后都给你做。”
谢时渺将信将疑:“真的吗?”
沈鸢颔首:“自然是真的,除非是渺渺嫌弃母后手艺不好,不想吃。”
谢时渺睁大眼睛:“怎么会,我最喜欢母后了,母后做什么我都喜欢。”
沈鸢拿团扇为谢时渺送风:“那这两日让圆圆陪你好不好?”
谢时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错愕抬眸:“……为什么,她不回元府吗?”
沈殊近日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她不愿圆圆看见家宅不宁,也不愿她在父母两人之间为难,故而托沈鸢多为照看两日。
沈鸢面色如常:“姐姐家中有事,若渺渺无暇照看,那就让她住在我这里。”
谢时渺登时拒绝:“那怎么可以。”
她抿紧双唇,“……还是让她住在我屋里罢,母后放心,我定会好好照看她的,不让宫人欺负她。”
沈鸢点头赞许:“你做事,母后哪里还会不放心。”
谢时渺笑得更欢,呼啦啦又喝下两碗金玉羹。
棠梨宫上下欢声笑语,殿中近身服侍的宫人都分得金玉羹。
谢清鹤入殿时,谢时渺正好让宫人送圆圆回自己寝殿。
宫人看见谢清鹤,脸上笑意尽数敛去,毕恭毕敬朝谢清鹤行了一礼:“陛下。”
谢清鹤越过宫人,只看向谢时渺:“何事这样高兴?”
谢时渺实话实说:“母后给我做了金玉羹。”
这事谢清鹤早就知道了,他眼中笑意淡了两分:“好吃吗?”
谢时渺扬着小脑袋:“母后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她缠着谢清鹤说了许多,恨不得将那金玉羹夸得天上地上独一无二。
言毕,谢时渺忽然想到一事。
棠梨宫的宫人都能分到一杯羹,可沈鸢却并未给谢清鹤留一碗。
谢时渺讪讪干笑两声:“兴许是父皇不爱吃甜的,母后才没给父皇送去。”
谢清鹤嗓音稍沉:“朕吃过。”
那会他身负重伤,沈鸢变着法子给谢清鹤补身子,自然也给他送过金玉羹。
那会谢清鹤对沈鸢仍心怀戒备,勉强吃了半口,余下的都倒掉了。
往事历历在目,谢清鹤垂下眼皮,命人好生送谢时渺回宫,转身入殿。
暖阁尚未掌灯,沈鸢倚在窗前,自然听见廊下谢清鹤和谢时渺所言。
“只是些寻常的吃食罢了,并无渺渺口中所言那样好。”
谢清鹤抬眉:“还有吗?”
沈鸢一愣,随后摇摇头:“都分给宫人了。”
就连院中洒扫的婢女都能分到沈鸢的一杯羹,除了谢清鹤。
沈鸢脸上淡定从容:“陛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定是不稀罕我这一口吃的。”
攥着沈鸢手腕的手指滚烫,谢清鹤眉心拢紧,眼中思绪万千。
沈鸢明明就站在谢清鹤眼前,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鸢离自己很远。
明明她已经如自己所愿留在汴京,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再如先前那样处处惦记着宫外的日子,惦粘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谢清鹤仍觉得沈鸢遥不可及。
好似掌中的细水,随时都有可能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