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清道:“他们这制物的价格,怕是只有官家们消费得起。况且,真的值这个价吗?”
褚缨笑了笑,望着他:“真想买的人,都会想尽办法筹钱去买,而那些钱怎么来,黄金轩不在乎的。一单的价钱都抵去普通商家多少单的分量,你可知道?”
“那又如何?”李连清蹙眉,“我知如今西州正鼎盛,经济繁荣,可也经不起这样的物价磋磨,如今,竟还要摆个外摊在这儿与普通商家争场地,何其荒唐?”
褚缨只道:“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李连清愤然:“这般引得人想要了,若真有人为了筹钱做些不正当的事情,那不就乱了……”
褚缨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葡萄。趁他忙着咬肉吐籽的时候说:“我管不着这些事,不过,你倒是很关心这些。”
李连清匆匆忙忙咽下果肉,“……我爹说了,以后我就是西州的官员,此行赶考,不仅不能对读书懈怠,更要注意民生,这样以后才能做个好官。”
“做官了,就没有好的可能。”褚缨一盆冷水泼下去,睨他一眼,“这黄金轩,当初还是你们先祖劝王上留下的呢。”
李连清:“……当时与现在,又不能相提并论。”
许是觉得跟她说这些没什么用,李连清再闭口不提了。他转头打开窗户,外面的喧闹又传入耳中,看了会,方才轻轻开口询问:“我可以走了么?”
褚缨抿一口茶,没有说话。
室内只他们二人,耳边只有窗外那一声声吵闹的吆喝。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大长公主忽然靠近过来,捏住他手臂将他翻了个身,手指扯开他刚刚理好的衣衫,那衣衫上还有血,但熏香味道太浓,将这些都盖了下去。
李连清垂着脑袋,闭了闭眼睛,暗自叹出一口气。
看来是还不想放过他。
公主府带来的药是顶好的,现在距离上药已经过了许久,疼痛感减轻了不少,李连清猜不透这位长公主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只微微偏了偏头。
身后,褚缨只是定定看着他被纱布缠绕的背脊。
良久,方才抬手,在上面摸了摸。
忽而又倾身,从后面环住他,靠在他背上。
李连清赧然,他离窗户近,便伸手将打开的窗户关上了。
无他,风从外面吹来,挺冷的。
这样过了半晌,褚缨才离开,静静望着他再次理好衣裳。
止期忽然掀开帘子道:“主子,仪鸾司派人来了。”
褚缨起身,拿过外衣,在止期的帮助下套上。
“仪鸾司的谁?”
“是君主的人。”
褚缨微微垂眸,音色沉了沉:“请进来吧,许是来接人的。”
止期应声出去,不久后,带着个女子进来了,是仪鸾司中的官员。女官身形颀长,体态端方,弯身朝她作揖,音色洪亮:“君主听说有人冒犯殿下,特地让臣来看看。”
她眼神瞥到李连清,顿了顿:“顺便,带回去帮殿下处置。”
褚缨靠在桌上,弯眼看她:“仪鸾司管得是越来越多了。”
女官恭敬道:“君主的命令罢了,殿下。”
褚缨觉得好笑,低低笑了几声,笑得身子发颤,而后看着她:“这才多长时间,君主就知道了?不会是派人盯着我在吧?”
女官淡道:“君主是西州的统治者,整个西州的事都能知道,更何况只一个常宁城?殿下多虑了。”
“哦,是我多虑了。”褚缨笑着靠在桌上,转眸看向了默默坐在一旁的李连清,“不过说起来,他是君王钦点的状元呢,带回去,君主要如何处置?”
女官默了会。
还未想出如何回答,就听见大长公主又说:“后日,这位状元要同各位才子一起游街的吧,那我知晓了。看来,君主是怕我把他折腾死了,又或者,只是你们仪鸾司怕我把他折腾死了,又要重新安排游街的各种事宜——”
女官提声打断:“殿下,如何处置是君主的事。”
褚缨轻笑,停下言语。
女官接着说:“王上的心思,又岂是我等小官吏可以揣测的。”
杯盏被放在桌上,随着一声叹息,褚缨的手跨过桌子,把李连清的手臂拉了拉,没拉动,便硬拉上来,握住他的手,问:“小状元,你想去见君主吗?”
李连清:“……想。”
褚缨歪头看着他,身子朝前凑了凑,“他哪儿那么有魅力啊,你再陪陪我,不好吗?我们玩得不开心吗?”
李连清仰头望天花板,幽幽叹气:“殿下决定就好。”
于是褚缨也叹气,看向女官说:“你看,他不想现在就走,你出门再等等吧,一会就好。”
女官抬眸看了眼他们,再次垂眸,作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