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林如海叹息,“玉儿现在得拜名师学习,又有知己好友,身体也比在扬州城时好多了,我已经满足了。”
他笑着起身,“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跟着四皇子,将来必是要陷到争端里去的,身为老师,我也只能祝你问心无愧,一帆风顺了。”
说罢,他一挥袖子,朝着后院走去,只留江知渺一个人在亭子里愣神。
……
四月底,江知渺一行人又回到了京城。
每次离开扬州,林黛玉都难免伤情一场,保不住还要犯病,但这次却是好很多。
回京第二天,刘家、端嘉公主,还有她在万寿宴上认识的小姐们都写了帖子来邀她散心,事情一忙,悲伤也就淡了。
江知渺也开始每日在礼部上班点卯,比起年初那会因恩科忙得脚不沾地,眼下礼部又清闲了下来,也是在这时候,迎春的婚事定了下来。
“哎,孟家那小子这次倒是知道快了,”江府里,云夫人反正帖子笑,“婚期定在了明年年初,生怕晚了又出波折啊。”
“他早这样,哪里还有刘家的事情。”
江知渺也笑,“若是那刘玮当真是个正人公子,和二妹妹琴瑟和鸣,看他不把血都呕出来。”
“我早说他那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不行,到了结婚的时候要出事。”
云夫人摇头,江知渺与孟文微年幼时同是伴读,休沐的时候孟文微没少跑到江家来,她对人自然是熟悉的。
正是因为熟悉,才更看好这桩婚事,也是奇了,迎春过于软弱,孟文微性子又太过压抑,这两人分开看都不好,凑一块反倒天作之合。
“婚期选在明年也好,京城这状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江知渺翻翻那帖子,心底盘算。
原著里,贾元春封妃可就在今年年底了,之后便是省亲,林如海病重的时间变了,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变。
内宫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薛宝钗倒是应该知道些消息。
宫闱里,薛宝钗坐立不安,焦急地看向元春,“大姐姐,你可想好了?”
“哈,”贾元春苦笑一声
,端方典雅的面容上掩盖不住地疲累和悲痛,“我哪里有不选的机会,薛妹妹,我若不这样,只怕就要被磋磨死了。”
甄贵妃与太子到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针锋相对斗了那么久,还是咬碎牙齿合血吞,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她腾出手来了,贾元春的日子一下就不好过了。
甄贵妃并非针对她,而是平等地针对宫里所有和八公主有过联系的女官。毕竟宋清涟的那封血书,可不会自己长腿跑到太子手里的,她的宫里,八公主的院子必有太子的人手。
“所以封封信真的……”
薛宝钗有些欲言又止,她在宫里一贯明哲保身,贾元春也心有灵犀地不把那些脏事告诉她,可眼下已经明显到薛宝钗没办法忽视了。
“是我做的,”贾元春干脆利落地点点头,眼泪滑落,“还有那个传言,也是我传出去的。”
甄家违背诺言在先,哄骗着她以为进宫便可以为族里争光,却是把她骗进来为奴为婢磋磨了十年,生生要烂在宫里。
她们毁了她,那她也要毁掉她们。
更何况,贾元春扯着嘴角笑笑,她从来没有构陷过八公主什么,那些事情那条人命,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八公主干出来的。
她只是点了一把火。
“贵妃娘娘未必就知道真相,”薛宝钗还是皱眉,“也许真按太子安排那样成为宠妃,才是走上绝路。”
“更何况,”薛宝钗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一来,贾家可就是牢牢绑在太子船上了。”
“不,”元春摇摇头,“从舅舅出任九门提督开始,我们就没得选了。”
“薛妹妹,”她叹息着开口,“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你们薛家眼下能够置身局外,一是因着姨爹不在了,薛家没有掌权人,二是因着江家。”
“皇权争斗,到最后咱们四家还能保全几家尚且难言呢。”
“…………”
薛宝钗沉默片刻,到底叹息一声,“大姐姐想好了,我也不拦你,一旦成了宫妃,就彻底站在贵妃、德妃这些人的对立面,万望姐姐保重。”
“好。”
元春含泪看她,“妹妹,若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还请你不要告诉老太君他们真相。”
“我不想烂在这宫里,就是死,也是我自个选的,你只告诉她们,孙女不孝了!”
无知者无罪,贾元春想,她是没办法逃出去了,但家里还可以,只要他们不知道真相,真到清算那一天,也许还能保下性命。
“是……”薛宝钗应下,转身出了屋子,慢慢地走回了南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