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她面前的书生约莫四十岁了,两鬓斑白,眼角有明显的皱纹,身形格外清瘦,布衣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有冤就去衙门,来赏菊宴不是平白扰人兴致吗?”开口讽刺的是赵家长房幺子赵平安,也在秋闱的名单上,排第十八名。
“就是就是!”簇拥着赵平安的人纷纷附和道。
李昭微微一笑,俯下身将人扶起:“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冤屈,不如说来听听。”
书生一脸感激地拱手作揖,表情严肃地说了下去:“多谢长公主殿下!草民是参加本届秋闱的考生,寒窗苦读三十载有余,若是学识不如旁人也就罢了,可陈子轩、赵平安这样的纨绔竟也能上榜?!草民怀疑有人科举舞弊!”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平安当即反驳,“空口白牙就在这造谣,你有证据吗?本公子挑灯夜读的时候,你还在茅草屋里吹冷风吧?”
陈子轩也走了过来,一脸鄙夷地打量着这个书生:“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原来就是一个考不上就发疯的穷秀才啊,考了三十多年都没考上,你就没这个命,赶紧回村去吧。公主宽宏大度,允许你们这帮人进赏菊宴,开开眼界,你们却想着闹事,在这胡乱猜疑?来人,还不把此人乱棍打出去!”
李昭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陈世子,这是公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陈子轩脸色一白,立即噤声了退到了人群中。
李昭将目光重新移到书生身上,放缓语气道:“你刚才所言,可有证据?”
书生立即跪下,掷地有声道:“只要公开前二十名考生的试卷,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李昭心中了然,原来沈淮打的是这个主意,好一个祸
水东引。
她还没开口,陈子轩又急不可耐地大声嚷嚷起来,眼神飘忽,生怕别人看不出异常:“怎么能公开卷子?那糊名制不就废了吗?”
周遭传来几声讥笑,陈子轩红了脸:“你们笑什么?”
人群中有人好心解释道:“世子,你不会不知道这考卷糊名的原因吧?就是为了防止某些人假公济私啊!考卷已经批完,就算公开,也不影响成绩吧?”
“就因为一句没有凭据的话,就怀疑秋闱前二十名的成绩,恐怕会让人寒心。”一位身着紫衣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步履轻盈,衣袂翩翩,手中是一把折扇,端的是世家公子的矜贵气质。
这位就是季北的堂弟,季氏三房那位在书法上颇有造诣的季程远,在此次秋闱中排名第四。
第47章 寒心惟愿此生为殿下奔走驱使
一阵秋风拂过,折扇在季程远的指尖转了个弧度,展开了一扇水墨画,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倨傲的弧度。
李昭微眯双眸,打量着被秘密笼罩的季程远,她笑了笑:“季三公子觉得会寒了谁的心?”
季程远扬起下巴,漆黑的眼眸透着明显的桀骜:“自然是中举的二十人。”
“若是真有冤情,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李昭笑着反问。
季程远一噎,收起折扇,双手负在身后,偏过头,似乎斟酌着什么。
“长公主言之有理。”沈淮清冷的嗓音从廊下传来,犀利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他俯视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书生,“便按照他说的去查一查,若是卷子没问题,就把他按照诬告罪惩治吧。长公主意下如何?”
李昭意外地看向沈淮,唇角微微扬起:“那就按照沈太傅说的办吧。此事关系重大,应让大理寺彻查一番。”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淮率先挪开目光,接着让人带走了这位书生。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对于在场未上榜的考生来说却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如果真的有人科举舞弊,那名额就能空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
将事情闹大的好处就在这,总会有人冲着利益去做事,甚至不需要教。
金翎隐匿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目睹了这一场闹剧,心中的震惊久久没有散去。
原来……穆姑娘就是这位长公主?那她为什么要帮他?
还有那位傅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脑海中的谜团和疑惑像一团理不清的线。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见长公主离开了宴席,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李昭示意众人继续玩乐后,就离席了。
她领着沈淮进了待客的茶室。
“没想到沈太傅今日亲临赏菊宴,有失远迎。”李昭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将茶水递给沈淮。
茶水很烫,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长公主客气了。”沈淮环顾四周,缓缓接过了茶水,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