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伤势检查的更为仔细,太医令将女子的手腕左右轻轻翻动,又尝试活动腕部关节,以确认骨是否损伤。
听到吃痛声,太医令迅速松手,伏拜在地:“请褚昭仪赐罪。”
褚清思淡淡笑了下:“太医令为我医治手腕,我若问罪岂非以怨报德。”
她将手臂重新移回原地:“继续吧,我不怕疼。”
太医令挺直身体,在确认并未伤及内里的骨骼后,拿出毫针等物预备进行针刺。
但针刚刺入肌下,殿外进来一人。
负责收集消息的宫人来到女子身旁,跪侍在地,附耳禀告:“西都郡公死了,是被一想要立功的士卒所杀。”
褚清思垂下眼:“我知道了。”
内心叹息过后,她不得不着眼于当下。
“鸾台侍郎在何处?”
“仙居殿。”
“独孤良他们也在?”
“只有鸾台侍郎一人。”
褚清思猛然站起,手腕也从案上离开,再次牵扯筋骨。
身为医者的太医令已无法顾及什么君臣秩序尊卑,立即出言劝阻:“褚昭仪,针刺途中不可随意乱动,否则会伤及经脉。”
褚清思遂又重新坐下:“还请太医令为我拿掉,稍后我再来医治。”
*
李闻道看着闭目不愿再开口的天子,眼皮微耷,将玺绶放在几案上后,转身离开。
他刚从殿室走出,已有很多人在等着,像是要将他给肢解入腹。
首先就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褚清思伫立在仙居殿的殿檐之下,她转过身,笑着质问:“李
侍郎独自与陛下会面,是预备将我还有..崔公等人全部都排除在外吗。”
李闻道不发一言,没有为自己辩解,目光朝前扫去。
崔仲、宇文劲还有魏通及上官晦、陆谦等人都站在女子的身后。
崔仲在被女皇幽禁之后,自知局势有变,在部曲与长安其他人的帮助下,暗中逃出长安,然刚到洛阳就得知太初宫有宫变的消息,于是飞速赶来。
在事成以后,谁先见到女皇就拥有决定、分配这一切的权力,即使不能掌握全部,亦会比毫无作为能得利更多。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让氏族之外的人夺取更多利益。
崔仲筹谋如此之久,自然要的就是拥立之功。
女皇的身体已经不好,若崩后,太子安稳即位,那他们这些曾为女皇所驱策的人将要如何自处,太子又是否会借此打压,所以这次宫变势在必行。
用以彰显他们的心中始终都有李氏先王。
老翁被昔日的学生扶着走上陛阶,笑问:“不知拂之与陛下都谈了些什么。”
李闻道彷佛不愿将自己与天子所言告知,坦然自若地转移话题:“陛下命太子及崔公、褚昭仪等人都进去见她。”
崔仲眼神震惶,看向自己的学生,还有魏通等人:“太子在哪?”
在所有人都迷茫之际。
李闻道早已将目光锁定在女子身上。
褚清思抬眼扫过某处,下了一道无声的命令。
*
太子照被人从甘露殿带出,缓步走到母亲的寝宫前,看到四周的披甲禁卫、将军及很多名臣后,停在几尺之外。
他们都看着自己。
他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子照只能去寻求外人的帮助,比如他母亲身边的宠臣:“褚昭仪。”
褚清思是以“陛下这几日都难以安寝,昨夜更是通晓未眠,刚饮下汤药,不过陛下多日来都常提起太子,询问太子为何不来看自己。陛下已暮年,太子又是陛下亲子,若是能来陪伴,想必陛下会很开心”为由将人引导至甘露殿,短暂幽禁起来的。
她刚要开口,崔仲先行答道:“数年前,鲁王禅位给陛下,我等却始终不忘先王,还请太子入殿拿回先王之基业,不负先王功绩。”
太子照一听,便知道崔仲他们谋划的那件事成功了。
可他还是不愿担这个责:“崔公先入殿。”
崔仲拱手:“太子乃君,臣岂能行在君之前。”
太子照觉得自己不像是储君,就像是一只羊,绳子的那头被这些人握在手中,他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能被赶着朝前走。
只能去与自己的阿娘当面斗争。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长兄昔日的处境。
崔仲催促:“太子?”
太子照知道他们是以自己的名义宫变的,已经被裹挟着站在这里,便退不不了。
他视死如归般地朝殿内走。
崔仲等人紧随其后。
褚清思没有动,李闻道也没有动。
因为有士卒往这里疾行。
待听完士卒所禀,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缓步进入仙居殿。
*
听完这些人的诉求,或许是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扭转,帝王玺绶都被他们所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