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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褚清思将郑灵带进仙居殿。
女皇看到这个子妇,见其恭顺地伏拜在地,再无前几日的猖獗,笑里带刃:“何事,或是代人来看吾有没有死的?”
郑灵瞬间惊惶,心脏前所未有地快速跳动,好像即刻就会停止,死去。
她极力遏制:“儿绝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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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仙居殿走出,褚清思才发觉竟然已经将要黄昏,天色由明逐渐转暗,太阳的余晖则始终不见。
惟有这时候,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已是秋冬。
她看向那座能治天下之政的庞大宫殿群。
就在今夜。
那里将会变得非常喧嚣。
随后,一切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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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太初宫以东的宫室,等同左右卫的太子左右卫率的人员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动。
崔丽华被纳为太子妃之后,她便以“东宫安危关乎国体,而太子三卫六率更是关乎六郎的性命,其中长官将领必然要是信任之人”为由向太子照进言,所以如今太子六率的十二位将领中有五位都是崔氏的子弟。
其中太子右率是其从兄崔牧在率领。
崔牧步入华堂,行以君臣之礼:“太子妃。”
崔丽华坐在平时太子照处置公文的几案后,转动着手中盛有热汤的汤杯:“太初宫如何了?”
崔牧没有列席,就地回答:“那几人已经按照谋划将自己安排在今夜担任卫戍之责,只等我们的命令便可开始行动。”
崔丽华望向漏刻,饮了口汤:“等黄昏过去。”
今夜关乎的不止是氏族、功业,还有人命,崔牧言语间也不再遵守尊卑有序,只求效率:“还有一事,我未见到太子。”
崔丽华放下汤杯,环视堂上,然后发觉自己也的确有很久都未见到太子照的身影了,她迅即严肃以待,朝跪侍在远处的宫人发号施令:“命太子家令来见我。”
宫人不敢言,默默起身退出。
太子家令听命来到这里的时候,灯烛已经燃起。
昏黄的光亮中,东宫的女主人就坐在最中央,发声诘问:“可有见到六郎?”
太子家令拱手躬身:“太子去上阳宫见陛下了。”
崔丽华心中大惊,从而难以抑制激昂的情绪:“何时去的!”
太子家令不知女子为何突然愤懑,只能仓促伏地:“两刻前。”
崔丽华握紧手掌,半圆的指甲嵌入血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上一句:“太子是如何去的。”
太子家令依旧不敢起,伏着回答:“乘坐青牛轺车。”
偌大的一个天下,纵使是功绩卓越的帝王处置起来也耗费心血,而太子照能力不足,又不想母亲嫌恶,所以旰食宵衣导致身体有恙,远行都要依靠车驾。
崔丽华与崔牧互相看了眼,在遣散家令等宫人后,当机立断:“从兄,你遣个值得信任的人速去追,务必要将太子带回。”
但这还不够。
她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有更保障。
很快她又回到所居的殿室,拿出自己的公印,交给身边随侍的宫人:“带着我的印去上阳宫找褚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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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储君的车驾,亦不能惊扰帝王宫室。
太子照在观风门前就从青牛轺车中走了下来,随后抬头眺望着夜色下的上阳宫,是那么的巍峨,仅是黑影便能够吞噬自己,让自己永无天日,仿佛就正在面对着他那位令人无比恐惧、战栗的阿娘。
听闻阿娘身体在逐渐恢复,他的心里便愈益变得惴惴不安,惟恐日后事发会累及自己,重蹈长兄的覆辙,所以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给摘出去。
在内心纠结整整两日,最终还是决定亲自来上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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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一宫人急行在殿檐下。
“褚昭仪。”
欲要回所居宫室的褚情思停下驻足,凝视几瞬,这是女皇安排在东宫负责监督太子等人的斥候。
她将人带至离仙居殿稍远的地方:“陛下在与汉寿王妃谈话,有何事与我说即可。”
宫人不疑有他,把近日太子等人的言行都逐一上报:“太子照并无异常,自陛下大病以来都是在含阳殿处置政事,所见之人也都是赵王、褒王等人,并无异常,但..崔太子妃近日先后与上官晦及杨致的妻子秘密会面了。”
褚清思轻轻皱了下眉。
上官晦从前是拥护太子询的,近乎于纯臣,只是比长安那些更懂得蛰伏,如今继续与东宫交好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的儿子也死在太子询所引起的那场声势浩大的赐死里。
杨致...
很熟悉的名字,似乎在何人的口中听说过。
东宫近几年的所有事情都被女皇知晓,所以这个人的妻子与崔丽华应当是没有交情的,否则她不可能毫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