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很快便想到了陇西郡公就是因这位被赐死的太子而自杀于诏狱中。
可以说褚家本身就是拥护李...似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他迅速垂头一副请罪的姿态,不敢再多问。
褚清思侧目望了眼,自然清楚这人心中在想什么,而她没有任何解释,径直向前。
待走入长乐门的甬道,她吐了口气。
果然,停着的是褚家的车驾。
难道是长安有变。
她步履逐渐变缓,徐步至车前。
然刚登上车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踞坐车中的男子循着光线淡望过来,嗓音因声带过久的闭塞而带着些哑意:“为何要救她。”
褚清思即刻就明白了状况。
发生在楼阙上的一切,他都已经知晓还推测出来是自己所为,及她的真实目的。
为不让车外的人察觉,褚清思举止颜色皆都毫无异样地弯腰进入车舆,将车帷放下。
在车驾驶出长乐门,确定无他人能窃听以后,她才谨慎的小声答道:“弘农县主是他最后的血脉,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绝嗣,何况裴娘子曾泣声哀求于我,所以想趁我还活着,先将此事解决,日后去黄泉见到父兄也不负我褚氏女的身份。”
李闻道掀眼。
弘农县主...
看来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他的呼吸沉下几分,想起支迦沙摩昔日所言,语气略带的将那几个字重复了遍:“趁你还活着。”
男人冷冷质询一声:“褚昭仪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在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是无处可发的怒火。
褚清思没有出声否认,有的只是对成王败寇的坦然:“人寿有限,更何况你我还身处在朝生暮死的政局之中。”
李闻道眸光闪动,再也隐忍不住,直接倾身抚上其颔,指腹擦过她的唇角,一想到这张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几次实话,力道渐渐加重:“泱泱明知骗不了我,怎么总是要做此徒劳之举。”
感到嘴角发痛的褚清思以为男子以此在阻止自己继续发声“撒谎”。
可即使忍着痛,她仍是倔强开口:“一个小娘子而已,李侍郎难
道还怕她会对女皇有威胁?即使她有心为父复仇,又岂是那么简单之事,她需要的不是短剑,是足以与宫中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千牛卫等人对抗的武力,甲胄、兵卒,她要如何得到?”
她眼中展露寒光,语气尖锐:“女皇都能容下,为何你们容不下一个小娘子,为何就不能让一个即将离世的母亲知道女儿以后都会无忧,为何不能让她怀着慰藉之心去往黄泉。”
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弥漫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面对女子的质问,李闻道缄默看着她,自然便察觉到那些与自己敌对的情绪,墨眸轻颤,只是很快又恢复,恍若她所说的一切与自己都毫无关系。
他并不在意那对母女会如何。
可...
李闻道却还是觉得手指被其齿给刺出了血。
他想缓解,于是低头咬上女子的唇肉一口,一触即分后,低下声,喉中所发出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劝诫之意,每一字都咬得极重:“我是怕你引火自焚,最后就真活不久了。”
不管她是何目的,居然如此大胆地将李询之女带到女皇面前,若是稍有不慎,天子大怒,死的人中是否会有她。
且当下的太子是武照,此举无疑会让太子宫那边心生不满。
褚清思是个遇软则软,遇硬则硬的人。
发觉对方言语中的无奈,她用食指描摹着男人紧绷到难看的嘴角:“阿兄不懂。”
“不懂我在父兄死后,心里有多怨恨李询,可最后我又拼命想要救下他,因为我畏惧,畏惧在这天下再也找不到父兄存在过的痕迹,我救李见音也是同样的。”
李闻道像是已经彻底束手无策。
他将头埋入女子颈侧,其声低落到像是哀求:“不要忘记你说过。”
褚清思茫然:“什么。”
李闻道哑然失笑:“只要一日不被赐死就绝不信自己走到了绝路。”
褚清思扬长颈,下颔轻抵在男子的宽肩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帷裳外开始步入昏暗的洛阳。
在她无人发觉的眼底,融入了一点哀意。
其实她依旧没有说真话。
为何要撒谎。
她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她不敢博,再或者是因为他心中还是铭记着妇人的伯乐之恩,所以在洛阳这盘棋局中,他们注定只能各自为伍。
就像时至今日,她也始终都不知道当时男子所隐瞒的部分究竟是什么,她亦不想再去探究,可能她终于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言说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