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也立即挥动两只手所抓用以控制马匹速度的革带,带着高车。
马乃珍稀资源,基本都是朝廷及权贵所有,故甲士都是步行。
这些刺客亦是。
所以最有可能迅速逃出的工具就是这驾车。
但,在利刃交接的声音之中,还有其余的声音。
是箭矢划破空气、然后扎入硬物,并且带动了箭羽的颤动。
褚清思意识到后,眉眼猛抬
下一瞬,驭夫的尸体也往自己的方向倒下。
这就证明箭是从前方来的。
可她还未来得及对四周情况做出判断。
又有箭矢袭来。
而这次不同。
大概是为了阻止她有任何逃走的可能,对面刺客首先就先持弓瞄准车驾,只是第一箭未能,于是第二箭就直接杀了可以驾车的驭夫。
为保证不会再有人可以驾车,为以绝后患,所以又再次将第三支箭矢朝车身射出。
这一支箭矢,携带着昏黄又殷红的火苗,径直扎入车体右侧。
一遇被风吹起的帷裳就瞬间化为茫茫火海。
褚清思的手立即去抓左侧的车边,刚前倾身体,想要从此跳下求生,火舌便突然窜高,成为一面火墙。
有朔风的加持,焚烧之迅速,令木制、且有最柔软轻纱所装饰的高车很快就被烈火所吞噬。
而火的灼烧之气也使得前方的马匹痛苦的嘶鸣,不停甩弄着头和身体。
车驾也因此不受控的左右晃荡着。
褚清思咬牙,抓着凭几,并用力按住,以此来固定不往两侧火源滑去。
直至连接车辕及两匹马的革带被烧断,烈马迅疾四处逃窜。
没了马匹承力,车辕轰然落地。
剧烈震荡了一下。
但也终于平稳下来
褚清思就那么坐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志,目视着前方,视线无所皈依的落
在车外面,眼中倒映着的则是熊熊烈火,恍若即刻便会吞噬自己,陷入无边火海。
四周的火势已经过大。
根本就毫无逃生的可能。
她似乎已经是在安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第75章 “在家中等我。”
两匹马挣脱开革带以后,不顾一切地要逃离。
分别向前面左右两个方向奔走。
在与刺客死战的甲士闻见烈马嘶鸣,眼疾手快地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伸手抓住缰绳,趁乱翻身上了马背。
最后朝着洛阳城门疾驰。
*
陆翁侍立在东面。
脑中始终还在想着男子之前所言的那句话。
其中的含义似乎早已超越昔日的兄妹之情,由此一直往前回溯,许多事情就都开始有了另一层意味。
不过昔日自己并未往男女之情去想,还以为时隔六年后再次修好的二人与从前一样,都是兄妹间对彼此的关爱扶持。
那么当年郎君不顾身体也要去往陇西,或许是与此有关。
只是那时裴娘子去了陇西之后,便直接乘车归返河西。
自己仅是家臣,又岂能去书询问。
叹息一声后,陆翁试探着询问:“郎君今年岁已二十有八,是否也应当纳妇了,阿郎仅有郎君一子,阿郎一脉的子孙繁衍便也只能依靠郎君。”
闻见老翁带着岁月痕迹的迟缓之声,李闻道稍一抬眼,从语气中难以辨别其情绪喜恶:“翁翁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陆翁也直言不讳:“郎君与褚小娘子...”
李闻道很快捕捉到其中的异样,抬眼正视,目色带着不轻不重的威慑。
这是一种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
然而老翁才言至中途就被堂外的一人高声打断。
“郎君!”
那人气喘吁吁地登堂,又立马拱手。
李闻道将视线缓缓从左侧移开,看向正中央。
他稍松喉肉:“何事。”
陆翁也不得不暂时缄口,盯着堂上这人。
前面趁乱骑着那匹受惊逃窜的乘马回来的部曲因太过于着急,喘息到哽噎:“褚昭仪的车驾在洛阳城外遇袭!”
李闻道眉骨忽剧烈一跳。
他置于案上的手掌也无声握紧。
随侍数载,陆翁一见男子神情有异,就能察觉到其接下来会做出何种举止,故立即冷静出声劝阻:“褚小娘子如今已是昭仪,乃女皇身侧举重若轻之人,若郎君携带李氏的部曲前去救援,恐会有所不妥,对郎君与褚小娘子或都非益事。”
李闻道缄默了几息,心中也自然知道老翁所言在理,望着面前来禀报的部曲,果断命令:“以卫戍褚昭仪的甲士身份去找金吾卫大将军,请求其遣金吾卫出洛阳救援。”
部曲禀命离去。
李闻道垂下眼,松开的手掌抚着竹简光滑的一面,嗓音仍还有几分凛然:“为大父在龙门所开凿的石窟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