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却一次次的背弃了我。”……
重九之后,气候愈益秋凉。
一驾从长安驶来的牛车过洛阳却不入。
车最终在白马寺停下,一名贵族娘子从帷裳内出来。
刚下车,又转身张开双臂。
随即便有小女孩直接从车内扑了出来。
几名随侍所穿也是华服丽饰,追随女主人的步伐往佛寺中走。
还未到大佛殿,便有沙弥认出这对母女,疾步上前行礼:“不知崔檀越为何会突然来了白马寺。”
贵妇松开女儿的手,出于信众对佛弟子的尊重,回以禅礼:“我是来找褚才人的,听闻她于辛酉日来了佛寺幽居。”
那已经是十一日前。
跟随在旁边的女孩也学着自己阿娘,有模有样的合起双手。
沙弥侧身避让,亲自导引。
*
走至北面单独从一处宫室建筑群,沙弥侍立不再动。
贵妇带着女儿及身后的随侍继续前行。
走在甬道之上,殿廡之下。
然后于殿前停住,朝坐北朝南用以起居的室内望去。
有几婢或跪侍、或站侍,无一例外的皆是作垂头恭敬状。
而深领上襦、暗红破裙的女子则立在靠近卧榻的一架足有五六尺高的金色树灯旁,那上面的数个浅口灯盘中,还有火苗在跳跃。
她手中拿着一根长竹简。
在低目认真阅看过后,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除了寂静,再无其他可言。
唯独还算有些声音的,便是那盆在灼灼焚烧着的、殷红的薪炭。
贵妇见状,放轻声音唤了一声:“观音。”
女子的目光滞了瞬,反应过来有人在室外后,迅速抬头,随即展颜微笑:“大嫂。”
待欣喜散去,她皱了皱眉:“大嫂不是应该在长安?”
崔昭带着女儿步入室内:“君舅离世已经四年有余,这还是观音你第一次再次因病幽居佛寺,我心中如何能够安心,所以才带着佛弥从长安乘车赶来。”
褚清思神色自若地把手中所握书有洛阳政事相关的简片直接扔在炭盆中,宽慰来人:“我并无大碍。”
那时从上阳宫离开以后,自己次日清晨就因为身体开始逐渐出现高热咳嗽,意识模糊等状况而再次入白马寺幽居。
或许只是当时在神都苑吹风所致。
看到女子如今安好的崔昭笑着点头:“就是如今见你无恙,我才能够放心前去大佛殿祝愿,但佛弥还需观音照看一二,她年岁太小,暂时还不能见如来。”
褚清思将原先握简的手落回身前:“大嫂去即可。”
崔昭往前伸出右手,被她牵着的女儿也一同被从自己身旁带出,训诲几句便转身离开室内,搭着披帛走在前面。
那些随侍始则终随从在后。
褚清思垂眸,看向了女童。
这是她长兄的独女。
褚持善。
小名佛弥。
只是彼此都还未能熟悉。
她们第一次会面时,小女孩就告诉自己:“阿爷说我像你,不像他。”
褚清思当时闻言,最先想起的就是长兄在那些来往的尺牍中所言的有关他这位大女的诸多趣事,然后柔声答道:“我与你阿爷是同胞兄妹,像我就是像他。”
如今,她们依然还像外人。
褚清思跪坐在案前,取物将未能完全燃烧的竹片拨动了一下。
一言不发的小女孩也实在无聊,鼓起勇气,用最小的声音糯糯询问:“..佛弥..可以玩那个吗?”
褚清思看向几案,那是自己的私印。
小小一个,又是玉。
确实像稚子所玩的陶制青牛。
她颔了颔首,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褚持善雀跃的立即捧在手中,好奇的左看右看。
此时洛阳也刚好有人来此。
褚清思看了眼孩子,见她仍专心致志沉迷于玉印,遂起身徐行到殿前,如之前数日一样,直接开口发问:“宫中如何?”
甲士拱手上报:“据崔尚书所言,宫中并无大事发生,只是武氏子弟这几日都频繁入宫谒见女皇,以赵王为主,褒王未有动作。”
赵王,武有祠。
褚清思并不觉意外的笑了笑。
*
未几,满身梵香的崔昭归来。
褚清思立在殿廡下,肩头搭着一件黑金披袄,未被使用的长袖随意耷落两侧,她正在命令随侍自己左右的人去整理筐箧。
崔昭走下甬道,然后从中庭走来,望见有人鱼贯而入女子身后的居室,不禁惊愕:“观音如今就要离开?”
褚清思回到室内,也在为归家做准备:“我要为女皇起草诏书,不能在此幽居太久,大嫂此来洛阳可多居住几日。”
忆起前面离开的那个人,崔昭随其步履入殿,脸色沉重看着曾被父兄所宠爱的女子,她的身体是父兄至死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