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裴逸风一个就够棘手的了,没成想向来稳重省心的恪谨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他生性多疑,防备心重,极其敏感脆弱,认定靠近他家小花的都不怀好意。
裴逸风看他黑着张脸不动,心里发毛,试探道:“仙尊?”
泽夜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大步回了正房,随后“砰”一声巨响,狠狠甩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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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绫一睁眼,就见裴逸风正坐在他床边,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小的、拼命压抑着的哭声。
以为是仙门出了什么事,时绫赶忙掀开被子,在床上跪爬着来到了裴逸风身旁。
垂眸一看,裴逸风腿上盖着的衣袍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脸上满是泪痕,稀里哗啦哭得像个孩子。时绫心一紧,担忧地凑近了些,勾着头去看他,柔声询问道:“你怎么哭啦?”
哭了一整晚的裴逸风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眶肿得像个包子,听到时绫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究竟是何人何事能把这条恶劣的犬精气成这样,为了尽快撬开他的嘴,时绫摸摸他的头,动作轻柔且小心,安抚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裴逸风被他这么一摸,心里好受多了,偏过头,嘴上还是倔强,哑声道:“别管我。”
时绫从衣袖里掏出裴逸风之前扔在自己身上的帕子,笨拙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裴逸风也没躲,静静坐着不动,任由时绫擦拭。他不动声色地又看了时绫一眼,更加酸涩委屈。
眼泪越擦越多,时绫手足无措起来,无奈道:“别哭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到底还是没什么骨气,时绫从头到尾总共才问了三句,裴逸风就忍不住全招了,一口气把昨夜之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时绫。
裴逸风没好气道:“你不是讨厌我吗?这下我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你开心了吧!”没来由的难过和绝望,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的弃犬,心一下子空了。
时绫苦恼地皱了皱眉,虽然有时裴逸风的确很讨厌,但和正颜厉色的大冰块泽夜相比起来,平日里还是和裴逸风还有两个师兄待在一起好一点。
毕竟泽夜是他仙尊,他得时刻提防自己不要说错话做错事,心不能平。
时绫穿鞋下床,抿了抿唇对茫然的裴逸风道:“别哭了,我们之间本就清清白白,我去找仙尊说清楚就是了。”
第79章
裴逸风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睛, 模样滑稽,下床三两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恼火道:“什么……什么清清白白, 你是我主人啊,不能这么说!”
时绫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耳朵红了红,小声问:“那怎么说啊?”
裴逸风挠了挠后脑勺,眉头拧着, 其实该说的昨晚都说了个遍。他满心郁闷,一点也想不明白为何仙尊执意要把他们分开来,就算抛开这种关系不谈,他又不是什么恶人, 单论同门之谊也会对时绫照拂一二。
此事若是被这山里的哪个灵兽给传出去,落入旁人耳中, 只会说他们玄宗山仙门不和, 同门之间情谊淡薄, 他仙尊不嫌丢人, 但他嫌啊!
“你就说我是你师兄, 师兄弟之间,平日里应当相互照顾扶持,关系亲近些乃再正常不过之事。”裴逸风语速极快地说道, 而后仍觉不妥, 赶忙又补充道:“再者, 定要向仙尊表明, 你不想与我分开。若是仙尊问起缘由,你便说……说师兄待你极好,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 你心中感激,不愿与我分离。”
闻言,时绫抬眸望向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裴逸风,眸中满是困惑与懵懂。
哪里照顾有佳待他极好了?明明经常欺负捉弄他。
裴逸风见时绫呆呆愣愣,迟迟不点头应下,声音不自觉拔高:“喂,你听到没啊?”
着实怕裴逸风一会又要大吵大闹,时绫轻轻点头,小声不情愿地应道:“听到了。”
得了他的回应,裴逸风火急火燎一把拉住时绫的手,脚步匆匆朝着正房而去。
欺负了花精这么久,自然知道他耳根子软,极好说话,怕他到了仙尊面前,被厉声呵斥两句就吓得没了主意,继续叮嘱:“一会儿见了仙尊,别犯怵。你又没犯错,他不会罚你的。你只需将我教你的话,原原本本说与仙尊听就行了,知道没?”
时绫乖乖点头。
两人来到正房前,还没等时绫抬手推门,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小时。”
时绫闻声回头看去,恪谨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一身素白长袍,眉目如画。
恪谨先是看了看时绫,随后将目光落在裴逸风脸上,见他双眼猩红,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逸风,出什么事了?眼睛怎么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