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似被细细密密的银针扎遍,但只是浅浅地扎破表层,季月槐却希望能再扎的更深些,最好扎透了,扎个对穿,鲜血淋漓,这样才痛快。
秦天纵定定地看着季月槐,见他没反应,一刀挑下了画像。
“不要!”
季月槐反应过来,迟钝地拉住秦天纵的手,解释道:“并非因为这个,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儿……难受。”
秦天纵收刀,他低下头,撩起季月槐额前的碎发,直勾勾地盯着瞧泛红的眼尾,低声道:“哭过了。”
季月槐好不容易忍住的,被他这么一撩拨,又想哭了。
他喉咙艰涩难以出声,思及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便将头轻靠在秦天纵的肩,二人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着。
秦天纵伸手帮季月槐顺背,下巴颌轻轻抵在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
闻着秦天纵身上清冽的松林香,季月槐疲惫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放松,就像在惊涛骇浪里沉沉浮浮久了,一下子抓住了岸边的沉水木,从此安定下来。
良久,季月槐努力调理好心情,笑眼弯弯的抬起头。
“我们回去吧。”
秦天纵垂眸看他一眼,将他按回了怀里。
“再抱一会儿。”
*
翌日。
白花花的热气弥漫,新蒸的米饭已经熟了,揭开盖子,扑鼻的米香满溢而出。
季月槐用木勺翻拌几下,手心沾了些清水,抓起米饭细心捏合,用青竹叶包好后,蘸了蘸槐花蜜。
“给,新鲜出炉的。”季月槐将其递给一旁眼馋巴巴的明珠,“小心烫,慢些吃。”
“好香好香!”
明珠将饭团捧在手里,开心地直转圈圈,拨开竹叶后,使劲吹了两口气,然后咬了很大一口。
“好吃吗?”季月槐笑眯眯地问她。
明珠没空说话,只是使劲儿点头。
季月槐自己也尝了尝,没蘸槐花蜜,而是撒了些细盐,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好喝好后,季月槐收拾完,留了秦天纵的那份带走,起身准备出门。
“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明珠眼疾手快地拽住他,满脸不舍:“再陪我玩会儿呗,我表演舞刀给你看!”
季月槐摸摸她的脑袋:“抱歉明珠,我待会有事要办的,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明珠悻悻撒手,嘴里嘟囔道:“好,什么事儿嘛……”
半晌后,日头已偏西。
灵华斋位于城里的繁华地段,来来往往的客人非富即贵,偶有贵妇人以帕掩唇,讨论着调养身子的药方。
季月槐则驻足于朱红的药柜前,饶有兴致地读着雕刻于抽屉上的药名:“西域的龙血藤、南疆的紫玉参……都是难得的珍品啊。”
他来这儿是为了取染发所需的草药,可店里生意太兴隆,小二们忙的不可开交,季月槐便先四处晃悠着解闷。
过足了眼瘾,他踱步至的铜鼎前,仔细地观赏起里边千金难求的墨绿药粉。
忽然,季月槐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
“……前些天的事儿,她脸都气白了,又不好发作。”
“我也听说了,为了拢住夫君的心,买了好些驻颜丹,也不知有没有用呢。”
“哼,变了心的男人,要我就一剑劈了,留着作甚。”
“不过,我还真是好奇,那歌姬是有多美艳,能勾的人夜夜不归家。”
“哎哎哎,你记错啦,那不是歌姬,是个伶人!”
“嚯,真的假的哦,不会吧……”
季月槐唇角微勾,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取药的。
“……那伶人呀,不单单会唱些歌儿曲儿,他还会一奇技。”
“什么奇技,不会又是那种跳起舞来蝴蝶环绕的吧?”
“非也非也,那招已经俗了,据说呀,他能以——灵灯伴舞!”
“什么意思?”
季月槐在心底与那女人问出同样一句话。
“字面意思!灵灯如萤火绕身,随步而动,恍若天上人。”
“真有那么神?可是修炼了哪门仙术?这伶人是哪座乐坊的呀,改天我可要去见识见识。”
“好像是叫……惊鸿里。”
“惊鸿里?没听说过呀,在咱们城里么?”
“不在,是在青云峰的地界上呢。”
“真够远的,她夫君可真能折腾,为寻欢作乐不远千里,三更爱东,五更恋西,定落得个妻离子散才罢休!”
惊鸿里。
季月槐轻声念了一遍此名,暗下决心。
他要去探探虚实。
*
不过,要怎么与秦天纵开口呢。
季月槐苦恼地叹口气,盯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发呆。
听说,有个乐坊的伶人声名远扬,我想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