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槐笑眯眯地接话:“结果?”
华宓哭丧着脸,抓住季月槐的袖子,诉苦道: “我先是听见孩童的哭泣声,但左找右找看不见人影,正进退两难时,就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掉在我的脑袋上。”
“我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美人您有所不知,我华宓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虫子啥的,可我仔细一看,竟不是虫子!”
季月槐嘴角抽了抽,决定先不计较“美人”这个不恰当的称呼,好奇地问他:“不是虫子,那是什么呀?”
华宓拉起季月槐的手,朝他的手心塞了几粒白白小小硬硬的——
生米?
季月槐愣住了。
秦天纵上前隔开二人,他托起季月槐的手心,皱着眉低头细看,也愣住了。
真的是生米。
可是,从哪儿掉下来的?周围没有树木,空荡荡的,难道是从……
藏经塔?
季月槐与秦天纵不约而同地抬头,却刚好迎面而来一片白花花的米粒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身上。
秦天纵反手抽刀,金光明灭中,米粒被“嗡”的震碎了,化为碎屑随风而散。
华宓发出“哇”的赞叹,崇敬地看向秦天纵,片刻后,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更加崇敬地看向淡定的季月槐。
“莫非,您是……”
季月槐虽不解,但还是抿唇笑笑,看向华宓,耐心地等待他说完。
可华宓将季月槐的疑惑误解为默认,只见他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激动地嚷嚷:“方才我竟口出狂言,喊您美人……失敬失敬!在下华宓,拜见老祖!”
老祖?
哈哈,这辈子差的未免太多。
季月槐汗颜,他刚想否认,肩膀却被秦天纵揽了过去。
“上面。”
秦天纵语调凝重。
季月槐闻言心神一凛,他循着秦天纵的目光往塔顶尖看,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藏经塔飞檐翘角的塔刹边,竟然站着个小孩儿。
只见那小孩儿半蹲于须弥座上,一手扶着金刚圈,一手往脚下的袋子里掏米,吃力地挥洒至塔下。
夜里风大,高处更大,吹得她摇摇欲坠,一个手滑就能从其上坠落,看得人揪心极了。
等等,季月槐眯了眯眼。
这小孩儿好像是——明珠?
细细思忖了会儿,季月槐隐约知道事出何因。他拦住身边二人,摇头道:“别吓着她,我来。”
语毕,他脚尖轻点,纵身跃于须弥座上。
季月槐蹲下身,笑盈盈地挥手打招呼:“明珠,好巧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明珠的眼睛红红的,还冒着鼻涕泡,但还是坚强地掏大米,一拳头一拳头的洒往外洒,季月槐能隐约听见华宓“诶呦喂”的惨叫声。
季月槐掏出手帕递给她擦鼻涕,笑盈盈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的呀?”
“给许婆婆祈福。”明珠顿了顿,补充道:“人家都说,站的越高,效果越好。”
说完,她又撒了一大把,底下传来“咳咳咳咳进嘴里了”的抱怨声。
果然是为这个。
季月槐此时,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明珠,登高洒米,那是人家法师用来招魂的呀。许婆婆她老人家尚且健在呢,肯定是明珠听岔了,才闹出这番乌龙来。
转念,他又暗暗赞许道:真厉害,这么小年纪,还背着这么沉甸甸的米袋子,竟能顺利登上塔顶,真是身手矫健啊。
明珠小声嗫喏着:“我撒了这么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在此刻,塔下传来管事的惊呼,是小胖和明珠父母都赶来了,正焦急万分地呼唤着他们的掌上明珠。
季月槐看得出明珠眼里的迟疑,他便帮忙洒米,嘴里不经意地说着:
“我就说呢,刚刚去探望许婆婆时,她精神多了,还跟我聊了好一会天。原来,都是明珠你的功劳。”
“真的吗?!”
明珠对此话深信不疑,她兴奋地把手伸进米袋:“那我多撒一点!”
季月槐连忙阻止:“够啦够啦,剩下这些,我们拿回去煮饭团吃,好不好?”
明珠乖乖点头。
“再淋上些槐花蜜,清甜清甜,很好吃的。”
明珠咽了咽口水,头点的更用力了。
季月槐抱起她翻进了顶层的支摘窗里,轻轻放她下地。
明珠扛起米袋子,好奇地环视一圈,惊讶地指着季月槐背后,道:
“老庄主!”
季月槐浑身一僵,夜风钻进他的衣袖,寒意节节攀升。
缓缓转过身,季月槐送了一口气。
画像而已。
清冷的月光洒在高悬的蚕丝绢布上,照亮了一对眷侣的脸庞。
男子身着玄衣,腰挂长刀,剑眉斜飞入鬓,神情中透着睥睨天下之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