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芙爻本以为日子会一天天变好,可不过半年的时间,异变突生。
某天,花魁姐姐接待了位稀客,据说是某某宗的大长老,阔气的不得了,老鸨拿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将蔺芙爻和其他几个姑娘也送去陪酒。
那大长老被花魁姐姐这朵解语花哄得服服帖帖,烈酒一杯一杯地下肚,甚至为了讨她欢心,随手就掏出两本秘籍,让她撕着听响玩。
就这样,欢声笑语、弦歌曼舞持续到午夜,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给打破。
大长老死了,被刺客给暗杀了。
蔺芙爻与阿艳跌跌撞撞地跑去查看情况,却只发现了大长老的遗体,与花容失色的花魁姐姐。
后来,乱哄哄的一众人马连夜赶来,花魁姐姐被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蔺芙爻哭的撕心裂肺,拼命地想阻拦,可有什么用呢?
被狠狠一脚踹开,蔺芙爻重重地跌坐在地,嘴角渗出鲜血,来不及喊痛,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花魁姐姐被拖走。
她在最后,转头朝蔺芙爻笑了笑,流下一行清泪,用嘴型说“别哭”。
蔺芙爻肝肠寸断哭的快晕死过去,第二天,她头痛欲裂地醒来,只见阿艳红着眼,担心地看着她。
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后,在满地狼藉里,捡起滚到角落的香炉,就着燃尽的三支香,义结金兰,今生今世做异姓姐妹,许诺永远同患难,共享福。
结义完,阿艳看四下无人。小心地从衣襟里掏出两本秘籍。
就是昨夜被撕了听响的那两本。
原来,是阿艳趁乱没人注意,偷偷将书页一片片拾起,一夜没睡,细细地拼凑好,藏了起来。
一本叫《万象玄符解》,一本叫《改相西天经》。
蔺芙爻学了前一本,阿艳学了后一本。
她们每次艰难地啃完晦涩难懂的文字,就常常靠在一起做白日梦。
幻想日后学有所成,能靠这手艺赚些银子,将自己赎出来,做个自由身,从此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要知道,就算是大宗门的天骄,也得师傅悉心指点才能入门,更何况,她们那两本秘籍是被拼凑起来的,缺页少字,看着十分吃力。
黄纸朱砂愈买愈多,符箓却画的不成气候,怎么都开不了灵窍,连一次都没有顺畅地一笔画完过。
银针松烟墨越用越少,点出来的痣却毫无法力可言,死活找不到气穴,留下的只有手背上刺痛的血点。
两个姑娘逐渐意识到,这好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蔺芙爻成大姑娘了,老鸨美滋滋地替她对外宣布“梳拢”,将她卖了个好价钱,鼓瑟吹箫大张旗鼓地安排了首次陪宿。
蔺芙爻万念俱灰地端坐于层层叠叠的香云纱帘后。
阿艳前些天夜里找过她,问她要不要逃,逃去遥远的西域,届时谁也找不着她们。
当时蔺芙爻笑笑,只说你真是个傻丫头。
而现在,蔺芙爻忽觉后悔,自己应该傻一次的。
但当纱帘被拨开的那一刹那,她却不由得惊呼出了声。
“是你?”
就这样,她嫁给了曾在桥头马上惊鸿一瞥的翩翩少年郎,他力排众议将她带回家,让她做了少城主夫人,名字也按规矩改成了“芙爻”。
老天爷,您待我不薄啊。
蔺芙爻坐在花轿里,幸福地眼含热泪。
连话本里都没有如此幸福圆满的故事,竟然让我遇到了。
顺风顺水的神仙日子自此开始了,但唯有一事让她忧心忡忡。
那就是阿艳离开了,悄无声息的,一句话也没留下。
本来说好了,让阿艳做自己的陪嫁丫鬟,到了城主府后,便以姐妹相称,继续陪伴彼此。
这一别,就是数十年。此后也四处找过,打听过,但都是枉然。
蔺夫人痴痴地望着远处,沉默不语,头上的簪子斜了也不扶正。
季月槐听完后,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声“节哀”。
蔺夫人并未伤怀太久,她抹干眼泪,继续向二人说明:
“那两本秘籍本是同气连枝。若以痣为引,以符箓为媒,贯通封闭的气穴后,能达到事半功倍,甚至百倍的效果。”
“寻常人怎会看出我儿中了符,又恰好会改相术?一定是她,是她回来了。”
秦天纵问她:“敢问,三少爷是中了哪种符?”
“那张是……意欲。”
意欲,指对声色名利的欲望。季月槐疑惑地想,若是追名逐利,公孙酉怎会让自己死于断头台之下?
蔺夫人掩面自责:“酉儿的那张是我画的最失败的,理应毫无法力才对……”
但,就算再没法力,被一口气点上成千上万颗痣,作用难免会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