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时,大氅上沾染的清冽寒意扑面而来,其中还隐隐含着丝丝缕缕的松香,沉稳且有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好好闻。
季月槐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秦天纵是曾披着它行经过松木林吗,可若是这样,自己身上怎会没有?
无意识地摩挲着其上绣的金线翎纹,季月槐鬼使神差地,做了件相当不礼貌的事。
他鼻尖凑近大氅的毛领,轻轻地嗅闻了一番。
闻了一下,还不够,季月槐像失了神似得,慢慢地,慢慢地将整张脸埋到了里面。
毛领触感柔软而细腻,轻触便陷了进去,暖乎乎的,很舒服。
季月槐克制地蹭了蹭。
须臾后。
没有克制住的,又蹭了两下。
“哗啦——”
季月槐蹭的太忘我,以致于没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只能在来人拉门的瞬间,猛地抬头,试图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秦天纵步履稳健地跨步走进,随手将长刀搁在刀架上。
季月槐强装从容,边将大氅挂好,边解释道:“帮你挂齐整了,省的到时候皱巴巴的……哎,这衣裳料子真好,摸着油光水滑的。”
“有劳。”秦天纵垂眸,认真地问他,“想要吗?”
“我差人给你做一件。”他补充道。
听这口气,应该是没瞧见自己方才的“猥亵”行径。
季月槐彻底放心,笑眯眯道:“用不着用不着,我的斗篷暖和着呢。”
夜幕降临,出游的小姐少爷们也归家了,欢笑声告别声不绝于耳。
正欲起身去关上窗子,本该在浴桶里的秦天纵却光裸着上半身,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床榻前。
嗯?
季月槐不解地抬头。
“要吗。”
秦天纵伸手,递来了件……里衣。
他的神态和动作都极其的自然,仿佛手里的不是刚脱下来的贴身衣物,而是块烧饼。
季月槐全身的血液哄地冲上脑袋。
果然被看见了。
第26章
虽面前没有铜镜, 但季月槐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红的像猴屁股,夜风拂面而过后, 怕也是要被熏成暖风了。
他面红耳赤地呆坐在床榻上,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后,季月槐很不明智地选择装傻。
“好, 给我吧。”季月槐镇定地接过里衣,上好的蚕丝料子,表面还有淡淡的余温残留,“明日帮你一并浆洗了,省的跑两遭了。”
密长的睫毛半垂下, 秦天纵注视着他, 纠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月槐的脸颊被此人灼热的目光烤的更烫了。
他欲哭无泪地想, 不愧是雁翎山庄秦三少,从小就不是个能糊弄的主。
大方磊落直接坦荡,这些可贵的品质堆叠在一起, 让季月槐生出一种错觉:是否自己也该敞亮点?洒脱地说声“感谢兄台”后,将头埋下去猛吸数秒?
想什么呢?!季月槐差点被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吓的背过去, 若真干出此种荒唐事儿,那自己就可以洒泪从窗口跳下去了。
秦天纵见他低头半天不说话, 没有见好就收, 而是选择乘胜追击。
“在我面前不必害羞。”
“……好。”
季月槐彻底没辙了, 躲避着他的目光, 回答了这么一句,但自己也不知道在“好”什么。
“我也闻过你的。”秦天纵语调太自然,像在说件稀松平常的事,“挺香的。”
季月槐不可置信地抬头, 眼尾震惊到微微上挑。
这么让人害臊的话语,原来是能讲的这么稀松平常么。
“何,何时?”
“与你分别前。”
好多次分别,季月槐此时不忍问出口,究竟是哪一次。
沉默了很久很久,季月槐弱弱地憋出来一句:“行。”
秦天纵满意地转身去洗澡了,留下季月槐一人风中凌乱。
“哈。”
季月槐双手捂脸,仰面倒在了床榻上。
那天应该是没有流汗,万幸万幸,不然就……
不香了。
*
翌日,季月槐早早地就醒了。
窗外的树上站着许多鸟雀,正叽叽喳喳地叫早,悦耳又清脆。
枝头冒出点点新芽,盎然的生机呼之欲出,翠绿的三分春色被框在了客房的窗子里。
季月槐睡眼惺忪地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
他向外瞥了眼,却发现已经蔺夫人比他起的还早,她手里端着青瓷碗,从公孙寅居处的院门走出来。
看来是给自家儿子送醒酒汤去了,季月槐感叹,做娘可真是不容易,心头总时时刻刻记挂着孩子。
不多时,在另外一头,只听闻有力的嘶鸣声渐近,两匹油光水滑的骏马拉着雕花马车徐徐驶来,许是府里来了哪位贵客。
车夫勒绳,马蹄踏地扬起尘土,马车缓缓停在了玉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