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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明灯与慈悲刀(104)

作者:草药绒 阅读记录

这笑容吊诡到令人头皮发麻:没咧开嘴,也没露出牙,眼角吊的高高的,如同有线在拉扯。唇珠却拼命地往下压,且唇角紧紧往里缩,总之——不像人在笑。

“像是被精怪夺舍了。”秦天纵在季月槐耳边道。

季月槐认同地点点头,他心知不能耽搁,迅速吩咐虎子家人:“他爹他娘劳驾搭把手,咱们扶着虎子站到院子里去。”

月光满地,藤席上满满铺着晒好的萝卜干,众人皆神情惊恐地朝着那看,当然不是看萝卜干,而是——覆盖在其上的人影子。

不过,应该称之为人影子吗?

虎子娘身形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而晕过去。虎子爹也被骇的偏过头,牙关抖抖索索地直打颤。

害怕归害怕,夫妻俩都没有撒开手,还是紧紧地搀扶着虎子。

季月槐与秦天纵也被骇住了。

太邪了。

脖颈处被拉的很长,脑袋使劲地前伸,最前端赫然勾出一截尖利的轮廓,呈尖细弯钩状,此时正微微开合,像在无声啄食着什么。

仿佛有只邪鸟正蜷伏而居于虎子小小的身体里。此刻,它正一点点地探出自己的形状,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脱壳而出,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秦天纵脸色沉肃,手放在刀把上,冷哼一声:“不好生修炼,偏要走这种断头路。”

“快,虎子娘,你家里有没有铜镜?赶紧拿过来,越大越好。”季月槐焦急地催促道。

“有的有的,我记得太婆屋里有面大的,当家的,快去给搬过来!”

片刻后,季月槐接过铜镜,将镜面稳稳对准虎子,他冲虎子的娘低声道:“扒拉开虎子的眼睛,让他看清镜中的自己。”

霎时间,镜中映出虎子的圆脸,他额头冷汗淋漓,唇色泛白,嗬哧嗬哧地喘着,眼神却忽的清明了几分。虎子怔怔地看着自己,喃喃一句:“姐……我已经回……”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瞳孔倏然收紧,整个人僵住了。

不好。

季月槐的神经瞬间紧绷,秦天纵也是迅速抽刀。

只见,虎子清亮的眼睛猛然泛起幽绿的磷光,在镜中直勾勾地回盯在场的所有人。

接着,他脖颈一歪,整颗头颅颤了颤,眼珠缓慢地转了两圈,“咯”地笑了一声。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虎子的语调天真有邪,掐着嗓子将尾音捏的很尖,甚至还捎带着一丝叫人胆寒的殷切。

院子里一瞬的死寂。

“吃饭?”

虎子娘终于回过神来,她猛地抓住季月槐的衣袖,讲话又急又乱,几乎带着哭腔:“我,我早该注意的……虎子和小杏他们姐弟俩,这些天老是在嘴里念叨,说要去给谁谁送饭,还说每次都要坐下一起吃……”

她越讲越磕磕绊绊,语调也发颤,“我看他们手里拎的,就是一篮子破树叶,有时候上头放几颗浆果。我就以为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没放在心上……我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啊!”

季月槐心头一凛,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他回头,轻声问道:“……小杏呢?”

整出那么大的动静,邻里都出来看热闹了,怎么小杏还没醒?

虎子爹急了,他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打开小杏房门,当场傻眼:“没人,没人……小杏,小杏怎么不在床上?”

顿时,院子里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季月槐手心也渗出了汗,他稳住心神,沉着地吩咐虎子爹娘:“扶着铜镜不要松,一直照着就不会有事。对了,我送虎子的香囊呢?”

“唉,都怪我,我怕他粗心弄丢,就收起来了。”虎子娘连忙回屋拿出香囊,满脸悔意,“是这个吧?我现在就给虎子带上。”

季月槐轻声安抚,语气温和又沉稳:“不怪您,大娘,您记不记得,平时他们姐弟俩都是去哪儿送饭的?”

虎子爹与虎子娘面面相觑。

他们家里整天忙着做豆腐,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孩子们的事。每次看到姐弟俩能准时回来吃饭,他们就放心了,至于平日里他们去哪儿玩,送饭给谁,根本没问过。

不知道,都不知道。

一时间,气氛沉重的能拧出水来,惨淡的愁云笼罩着众人。

“白石坡。”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秦天纵忽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真的吗!”季月槐眼底燃起希望的光,他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砍柴时,这小子常自告奋勇跑来帮忙,想挥斧子砍着玩。”秦天纵沉声回忆道,“我由着他玩,他每次砍累了就走了,说时间到了,要去找姐姐。”

“现在想来,应是去找她一起送饭了。每次离开,他都朝着白石坡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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