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川双手紧紧控制着方向，一直注视前方，俊朗的轮廓覆了一层凛冽寒霜。
“把安全带系好。”
林染下意识摸向身侧的卡扣，她的安全带一直都是牢牢系着的。
车还一直在往前开，刚才因为临近出口，车流汇聚，提前减了些速，仪表盘上的数字却卡在了九十，再也不动。
沈宴川声音淡沉：“刹车失灵了。”
他的车只在瑞东那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过，他突然想起去后备箱取衣物的时候，水泥柱旁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不难猜想背后是谁的手笔。
过去了十几年，那女人的手段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只是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沈宴川看着导航上的路况，先拨了一通救援电话，英俊眉目泛着沉寒的气息。
“如果还能顺利再往前开十公里，我们会途经一座桥，下面是京西的护城河，桥面不高，坠下去从水里逃生是最好最快的解决办法。”
他眼底冷静，却还是忍不住细细叮嘱：“如果落水，车门会因为压强而打不开，但你会游泳，等下冲破护栏，车窗必定受损，你拿破窗锤就能轻易砸开，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只管游出去。”
变故太突然，林染愣住，以为他在天方夜谭：“好端端的，怎么会刹车失灵？”
他没时间跟她多解释。
他的嗓音一直沉稳，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间翻涌着多深重的情绪。
“万一在上桥之前遇上拥堵路段，极大可能会追尾，我会尽量往路边靠，尽量不伤及无辜，但按现在的车速，不管撞在哪里，冲击力都很强，染染，你一定要努力保持清醒，一旦车停下来，拼尽全力迅速逃出去，躲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以免发动机起火爆炸。”
莫名一股寒意渗透骨髓，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林染嘴唇都开始颤：“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让我怎么信？你什么都替我想好了，那你自己呢？”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林染几乎瞬间崩溃，“你想像当年我爸爸救你那样也救我一次吗？沈宴川，我不需要！你别丢下我，你要是死了，我活不下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她在惊慌绝望中嚎啕大哭，伸手紧揪住了他的衣角：“让我陪你一起好吗？不管车祸还是坠河，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听着她可怜的哀求，沈宴川叹了口气，终究松了一只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生命不是儿戏，别哭，听话。”
热泪灼了他的掌心。
林染拼命维持着理智，彻骨的怒火却让她双眼都染上了猩红：“是那个杨嫣干的对吗？你那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是因为你预料到她会对你动手了是吗？”
沈宴川浓睫轻颤，漠然开口：“跟她无关，你不用多想。”
也许瞒不过她，但他不得不瞒。
顿了几秒，他无声叹息，再次叮嘱：“让我看到你平安脱险，别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可以做到吗？”
林染闪着泪光笑了一声：“可以，沈宴川，我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胡搅蛮缠，但我要是没见到你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一万种方法追着你去，说到做到。”
蓄满泪的小鹿眼晶莹透亮，她坚定开口：“另外，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宴川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我不糊涂，我不愿意接受，并不代表我无法理解你的用心，我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林康年的女儿，只把我当成林染，可以吗？”
她在这件事上十分执拗，沈宴川微微蹙了眉：“有什么区别？”
林染笑着抹了把泪。
“我知道，这都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身份，的确没有太大区别，但或许不再当你的晚辈，我对你心生妄想的时候，罪孽感会轻一点，你能答应吗？”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开到了护城河上。
救援队给了回复，在迅速往这边赶，交通部门也组织了人员前来配合。
矮桥不长，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沈宴川强撑着情绪，语气里是不容反驳的威严：“给我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否则不管生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太重。
林染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千言万语，再说一句都多余。
第059章 再也不跟你任性了
撞击让身体失去了重力，耳畔只剩剧烈的暴鸣，灵魂像出了窍。
天旋地转……
京西医院顶楼的特护病房里，监护仪器一直在滴滴响着。
林染静静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还没能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
意识像坠入了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深渊，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骤雨般贴着她的肌肤划过，割开了皮肉，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