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惊惧得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撑着去床垫下拿藏着的刀,那是她买回来防身的。可手一动就是一阵刺痛,和昏昏沉沉的脑子一起让她难受到了极点。
医生本来给床上的女孩扎了针就要离开,忽然见女孩惊厥恐惧的样子,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把刀,手背上针头迅速回血,情状吓人。
一旁那位先生急忙上前去拦,口中说着什么,他听不懂,只觉得是极耐心温和的。可那女孩依旧在闹,哭喊声恸人心肺,很是可怜。
此情此景,医生呆在一旁,忽然见那先生和他说先让他出去等,他这才有所动作。
出去合门的瞬间,哀痛哭声依然没有减弱。医生心里奇怪,这样的环境不像是能请私人医疗的,真是哪哪都奇怪。
仲鸯只感觉手上的刀被夺走,又或者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没有力气握住。
“央央,央央?”
耳旁是一声声切切唤着的男声,仲鸯哭喊声顿了两秒,手被温暖的什么覆上,偏头对上了那双覆着红血丝的眼睛。
“没事了,我在。”陈行简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滚烫得吓人。
混沌的大脑思考半晌,她反应过来,不知是喜是忧,却也不再挣扎了。
迷迷茫茫呆望着空气,忽然雨滴一样有什么落在她肩窝处,热的雨?怎么还会有热的雨?
还是梦吧?可背后宽大的胸膛又那样实感。
雨越来越多,滚烫吓人。
她伸手试图寻找源头,就摸到了一手湿润,撤回手的那一刻却被握住。
“该怎么办?”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的手下坠脱力重又睡了过去。
依旧昏昏沉沉的天旋地转,身上忽冷忽热,直到有一天过去她才清醒了些。
身上的异样终于让她有了认知,她发烧感冒了。
不久就听见卧室门被打开,仲鸯偏头看见陈行简端着碗走了进来。
“喝药。”
后背被托起来,药闻着就苦,可也知道不喝药好不了,勉强喝了一口,仲鸯眉头立刻皱起,说什么也不要喝了。
头向旁边偏,她吸吸鼻子,“不要喝了。”声音瓮瓮可怜。
“不喝难好。”喂她药从来都是个难题,陈行简和她说好话,喝了好得快,喝了就不难受,说了好些她才终于肯喝第二口。
苦得吓人,仲鸯郁郁,本就不大痛快,现在更加不耐烦:“我要睡。”
忽然口中被塞了个东西,她刚要发脾气,甜气便蔓延开,苦意少了许多,顾着嚼嘴里的东西也就没空开口了。
陈行简全程看得明白,半嗔半又惊喜的神色倒是好玩,他弯唇:“还有的,但是一天只能吃两颗。”
见她依旧恹恹的,打定主意想讨她欢心,虽有千万不情愿提及可还是开了口:“梁行检现在很好,岳父岳母的事情他也有出力。”
他想通了,自己是正室,应该大度些。
可想想心里还是堵,又加了一句:“但还是我出力更多,他顶多提供了些思路,不大要紧。”
仲鸯眸光微动,没说话。
许久,重又开口:“你哭了吗?”肩窝处的灼热似乎还能感受到。
“没有。”他否认得太干脆,一丝犹豫也没有。
仲鸯笑了,有些狡黠意味,“你说谎。”
“你回答得太快了,应该想一想再说,没有。”
许久以前他教自己的,原来深谙此道的人也会有栽了的那天,仲鸯心底莫名快意。可他居然也会哭吗?她从来没见过,会是什么样的?
陈行简笑了,笑着笑着眼前模糊了些。
是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惯又是会举一反三的好学生,活学活用。
“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是他把她逼到这里的,罪魁祸首的他又有什么资格问。
仲鸯摇头。
她情愿陈行简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这样自己就可以彻底恨他。可他却有些未泯的良心,帮自己翻案。
看见他就会想起最初那一次,那样一点预兆也没有的将她按在车里。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在憧憬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忽然在那一瞬间全都没有了。
原本温和克己的人从那天开始就换了个样子,在她耳旁喘息,在她身体里,一切荒谬至极。
可却也会想起他千方百计给父母找证据,几晚几晚不睡觉,帮自己带信。
就像是活又活不成,死也死不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了。
“等两天再走吧。”本来打算明天走的,可她现在生病一挪动怕是更好不了了。
“随便。”仲鸯眉眼沉寂些,反正早晚的事情,就算想躲到最后还是要面对的。
陈行简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