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
孟慈把头埋进胳膊,像是磕了一个深深的头。
呜咽声止不住地往出传。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成为与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静物。
被时间遗忘成为漫长童年记忆中的偏远一隅。
冬天的月亮多是冷白。
落在地上,像是满地碎银。
一直到光穿过玻璃窗撒了满室。
孟慈才调整好自己。
她把倾泻而出的情绪整理收拢,装到身体里。
抱着一沓不算沉重的奖状离开。
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
孟慈踏出楼的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
凌冽的冷空气猛地钻入心肺,像是把沾了陈醋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
僵直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路面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各家各户的灯穿过楼射在地上。
一半是枯树筛过冷寂的月色投在地面上的遗留。
孟慈沿着分界线,在小区门口的马路上,看到第三种。
路灯由高而下投射出一片圆形的炽黄笼罩在漆黑车身。
季曲曲着一条腿靠在车侧。
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抵得上猩红的烟。
似乎是心灵感应。
季曲抬起薄薄一层的眼皮看向孟慈。
然后立马捻了烟穿过马路走到孟慈身边:“冷不冷?我来接你。”
自从孟慈回来,季曲的烟瘾又犯的严重。
他自觉控制,却没什么效果。
驼色大衣包裹着单薄的孟慈在冷风中摇晃。
她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了季曲一会儿。
然后说自己还要逛逛。
便把从家里拿的物件,连同包一起扔在季曲的车子后座。
季曲没拒绝,跟在孟慈身后。
他的步子大,总会碾上孟慈的步速,然后再放慢。
一连走过两个路口,孟慈才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吃晚饭了吗?”
季曲回答:“还没。”
“我请你吃好不好?”
孟慈回头,眼眶还是红的,眼尾微挑,但却脱了些寒。
她带着季曲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大堂摆着约**张木桌,上面有日积月累的油垢和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