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跨江大桥。
白狼四爪落地,刚躲过一波攻击,毛发卷曲,形容萎靡。
肉垫抹开最后一笔血痕,大阵堪堪催动,鲜红符光自桥中心一寸一寸往来时河岸亮起,数息之间,犹如长龙,蜿蜒笼罩起彤铭半数区域。
乐知年在突如其来的罡风中勉强辨认,虚起眼喊:“那是什么?缩地成寸?老大要一次性转移半城人,他疯了吗?!”
有鱼望向那边,不知想到什么,有些伤怀地轻声说:“没有用的。”
乐知年却是推着他往那边冲。
“你要应战?”有鱼表示对他刮目相看。
乐知年喊:“我要搭阵法跑路!我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老大!等我!”
“没有用的。”老者并族人立于大桥最上方,一众真身恶鬼似的,交叉伏于斜拉索间,数百对碗口大的绿眼直勾勾盯着两人,“罅隙的出现在人,不在区域。”
方恕生抱着记事簿,狂风吹开第二页第三页……
他喉头腥甜,不住发抖:“你们会有报应的……”
老者笑了,像对待不知好歹的晚辈般:“小方啊,这种幼稚的话,除却招笑,别无他用。”
白狼前爪打颤,曲了一下腿,半跪下去。
大桥承受不住这么重的轮番攻击,开始出现裂纹。
与此同时,右手边联会大楼与明枫之间。
硕大的圆月定于中线高挂,恢复身量的郑钱单脚踩着伞尖,掐诀立于半空,衣摆不住翻卷。
他表情肃穆,并指夹起数张符纸,默念间火星明灭,扬手一丢。
圆月逐寸转红,食梦貘的身形横躺着于月中。
双膝微曲,状似熟睡,片刻像是花瓣碎去,随风散入千家万户。
乐知年皱起眉,不由捏紧了椅背:“那又是什么?!强制入睡?睡觉就能避开自裁?”
“不见得,”有鱼说,“也可以梦游。”
乐知年刚想说“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毒”,就听一声呼唤自远空袭来,利箭般穿透了他的灵台。
他周身一震,表情严肃起来,生生拐了个弯,推着椅子往江边奔去,边掏出一颗留影石扔鱼怀里。
有鱼拿起那个东西端详:“开始互换遗物了?”
“白玉楼解析的文字,太多了,我跳着誊抄的,刚被搜身差不多搜完了,只剩这一个,你凑合看看吧。”乐知年飞快地说,“知名科教片旁白曾经说过,化石是不会说谎的。”
有鱼静静看向他。
“好吧,我们算不上化石,但是很讽刺,”乐知年耸肩,“乐家人生前不管是锯嘴葫芦还是巧舌如簧,死后躯壳都会变回石头,记录下这辈子的……一切。”
有鱼奇怪道:“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和你有关,”乐知年表情复杂,“也和邰先生有关。”
“前尘往事而已。”往事对象跑了,有鱼现在对此没什么兴趣,反倒听见他越发混乱的呼吸,敏锐道,“你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乐正瑛先前忠告是什么意思了,”那些呼唤在加快,一声重过一声,乐知年脑子混乱,在自我意识被彻底覆盖前重重推了他一把,“鱼仔!靠你了!”
“什么?!”万向轮椅被碎石绊倒,有鱼捏着留影石,坠入冰冷的江水中。
第98章 善终
那一瞬间,有鱼听见了许多声音,又像什么都没听见。
他眼前模糊,江水冲击着他的耳膜,似乎能将天地间一切声浪盖过去。
两岸高如山涧,跨江大桥在他身后近千米的地方,从中铮然断裂,轰隆下坠,掀起的巨浪将他推得更远。
尖叫声冲过来——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是乐正熙的声音,娓娓道来时藏着令人恶心的动听,“不知道先生有没有丁点印象。”
有鱼心想:你现在倒是不急了,那股下令动手的干脆劲儿呢?
他动了动身体——动不了——哦,他已经被捆着了么……
他勉强撑开条眼缝。
像是在手术台上,和以前断腿时的抢救不同,这里装潢陈旧许多,还不隔音,能听见隔壁断续的嘶叫。
乐正熙彬彬有礼道:“这也是部分学者的研究方向,还望先生解惑。”
不想解,滚蛋。
而后对方边下刀边说:“那则里说,有群落居于远海孤岛之上。那地方不大,但物产丰盈,景色壮美,自比瀛洲。只是进出需要乘船,来往耗费数月,不算方便。于是岛民只在特定时期出入孤岛,采购一些岛上没有的必需品。”
“他们出手阔绰,举止纯善,久而久之,有商客出于好奇,花费大心思求得一个上岛的机会。而后意料之中地被仙洲宝地所惑,起了歹心,毒害了所有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