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点燃了。
举火的是一只男人的手,腕间的古龙香水很浓,侵略性十足。
林晋慈吸气,夹烟,抬眸,吐出一圈淡白烟雾,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林晋慈认得这人,不久前刚见过,今年的”
最佳主理人“颁给了直方建筑事务所的老板秦玮,就是面前这个男人上台领的奖。
四十不到的年纪,油头西装,一番感谢说得圆滑漂亮,举手投足,自信非凡。
“没想到林小姐会抽烟,果然,特别的人有特别的习惯。”
林晋慈回了两个字:“偶尔。”
秦玮娴熟地在食指间拨弄那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发出一些清脆的响,将对话的前奏拉满。
“其实相比于陈鹤鸣,我更欣赏你。我找猎头试着挖过你,但你一口回绝了。”
“感谢秦总的欣赏。”
秦玮颇为可惜地说:“你这个人,可能太重感情了,为了一点知遇之恩就给唐蓁卖命不值得。唐蓁强势,早晚有天会嫉妒你的才华,唐蓁给你开什么条件了,许诺你三年升合伙人?”
林晋慈捏着烟,往旁边的烟灰石里弹了弹,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
“唐蓁能开出来的价码,我也可以,同样的条件,直方只会给得更多。”
“我喜欢赚钱,但一心只为赚钱的人生也很没有意思。”
这种婉拒,秦玮听得懂,转而笑了,看了林晋慈一会儿,忽而有些失神:“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直视别人时,眼里有种漠不关心的美,很让人心动。”
林晋慈不说话,也不做任何被称赞后的谦虚羞涩,依旧直视对方,好像在无声表达这话俗套无聊到不想回复。
秦玮一时尴尬,只好自己找话:“我很欣赏你这样有能力又这么漂亮的女人,即使当不成上下级,我也希望以后有机会跟林工多接触。直方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我的荣幸。”
无由来的慵懒声音,自一双冷艳饱满的唇中发出,林晋慈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目光如逸散的烟雾,幅度很小地打量对方。
这种冷淡到不可侵犯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游弋起来,无端地令人心热。
秦玮情不自禁地靠近一步,连语气都变得暧昧:“真的,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会很有话题。”
林晋慈并不躲闪后退,又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看着对方拿杯子的手,淡淡道:“秦总今天没戴婚戒啊。”
对方脸上的热情骤减,大概觉得林晋慈不识趣。
等人一走,林晋慈心生厌倦,也按熄了烟。
林晋慈回了一趟宴会现场,里头依旧衣香鬓影,谈笑不断。
填饱肚子的温迪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只塑料餐盒,俨然化身主厨,戴着一次性手套在割烤羊排上的肉。林晋慈叮嘱她早些回家,有事打电话,温迪应下,说再打包一盒就走。
做完交代,穿过宴会厅的庸庸人群,林晋慈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补妆,离开这场热闹的聚会。
一出来林晋慈就穿上了厚厚的羊绒外套,但十一月初的崇北夜晚还是很冷。天气预报说,月底可能会下雪。
漫无目的走了几分钟,林晋慈停住脚步,看到不远处一家熟悉的酒店。环形花圃后,是白色的雕塑喷泉,底座的夜灯照耀着,泉水金光灿灿。
林晋慈第一次过来,是跟小姨一起,在这里遇见了傅易沛,那是九月。
第二次是她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就在上周。
想想觉得很荒谬,连她妈现在都有了傅易沛的联系方式,她却没有。林晋慈算不上社交高手,但也绝不是未经世事的社交白痴,她是大众眼里各个方面的聪明人。
或许是聪明人当得很累,那天她选了最不聪明的方式,来试图和傅易沛联系。
不知不觉,林晋慈和那天一样,又走到了酒店门口,手插在大衣外兜里,在犹豫要不要再“不聪明”一次。
那天也是因工作在附近应酬,无可避免喝了一点酒,路过这里,林晋慈停步犹豫了几秒,就走进了酒店大堂,问前台:“请问,傅监制回来没有?”
旁边准备换班的前台,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晋慈,声音发虚:“……你不是傅太太吧?”
一个谎话再高明,也不能在同一家酒店说两次啊,而且还狂妄到开场白都一字不改,跟她第一次假扮傅太太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林晋慈回道:“对,我不是。我姓林。”
小前台眼里的震惊更强烈了,说谎毫无破绽,此刻居然也面色平静,这是什么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强。
“我想在这里等傅监制回来可以吗?”
“可以的,您可以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