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莺和沈时臻本都不需要用膳,只是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共度除夕,便也学着凡俗夫妻的模样,贴红联、剪窗花、挂灯笼,将这方寸木屋装点得喜气洋洋。
灶台上,饺子在沈时臻灵火的烹煮下很快浮起,薄如蝉翼的面皮裹着饱满的馅料,鲜香随着白雾弥漫开来。
“砰——!”
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紧接着万千流光接二连三绽放在夜空。
槿莺仰头望去,璀璨的光芒透过“福”字窗花,将“岁岁平安”的流苏影子投映在墙上,光影流转间,整间屋子都浸在温暖的年味里。
这时,沈时臻端着煮好的饺子走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素来清冷的轮廓。
槿莺望着窗外绚烂的烟火轻叹:“真好看。”
“不及你。”他脱口而出,目光落在她被彩光映照的侧脸上。
槿莺先是一怔,继而笑弯了眉眼:“还说没学甜言蜜语?”
沈时臻耳尖那抹红一直蔓延到颈侧,却强作镇定地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饺子:“尝尝看,是不是火候正好?”
槿莺轻咬一口,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唇齿间绽开。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饺子,她却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儿:“不愧是剑尊大人,连灶火都能掌控得这般精妙。”
窗外,绚烂的烟火此起彼伏;屋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沈时臻凝视着槿莺被热气熏红的脸颊,忽然发觉,这满室饺香与爆竹声,远比仙门钟鸣更动人心弦。
一旁的谢承霄三两口扒完饺子,正要起身告辞,却见沈时臻抬手,一道清冽的剑气凝成冰晶,稳稳落在他掌心。
“此物名‘岁安’,可助你参悟剑心。”沈时臻声音依旧清冷,眉梢却柔和了几分,“愿你来年剑心澄明,道途坦荡。”
谢承霄怔怔望着掌心之物,冰晶内剑气流转,竟凝成“岁岁平安”的星纹。
传闻扶光剑尊从未赐福,但今日,他却收到了……
谢承霄喉头微哽,抱剑深揖:“弟子谢过师叔。”
转身时,他瞥见槿莺正将一只四处露馅的饺子,不由分说地塞进沈时臻嘴里。那位素来冷峻的师叔竟乖乖张口,任由她摆弄,耳尖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谢承霄轻手轻脚带上门,将满室暖意关在身后。
他握紧掌心冰晶,御剑回宗。
夜风拂面,雪粒打在脸上微微发疼,他却想起这段时日的相处,心头一片温热。
扶光剑尊和传闻中清冷孤傲的形象大相径庭,他在他心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像,却依旧是风雪中永不熄灭的光。
只是如今,这光不再遥不可及,而是化作一盏引路的灯,照亮他前行的路。
而他,总以为,自己应该成为另一个扶光剑尊,然而真正的剑道,不是将人塑成冰冷的神像,而是在红尘淬炼中,守住一颗澄明的剑心。
他也会在追寻那束光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尽管有系统提供的清心丹能暂时压制魔气,但婪梦草的余毒未清,一旦沉溺梦境,极可能再次激起镇压的魔气。
所以,自重逢以来,沈时臻便再未合过眼,唯恐错过与槿莺相处的每一个幸福瞬间。
除夕守岁那日,因给谢承霄赐福时提取了最纯正的剑气,这位剑尊终于支撑不住,枕着爆竹声沉沉睡去。
“沈时臻?”肩上突然一重,正欣赏烟火的槿莺,立刻推了推他,生怕婪梦草又造出什么荒唐幻境。
出乎意料,这次,他不到半刻钟,就清醒了过来。
槿莺好奇地问:“这次没有做梦吗?”
沈时臻长睫轻颤,眼底漾着温柔的光:“做梦了。”
他握住她欲撤回的手,幸福地弯唇:“梦见我们有个女儿,眉眼像你,会喊爹爹娘亲还追着要我抱……”
槿莺的脑海里不禁勾勒出这样的画面,正欲开口,却被他一只手揽住腰身,轻轻抱进了怀里。
“因为梦境太美好,才要快些醒来。”他将槿莺完完全全地搂在怀中,埋头闷声道,“真实的你还在等我,我岂能沉溺幻境……只要你在,梦里一切的美好,都会变成现实。”
一百五十年前,槿莺曾将“孩子”无数次地挂在嘴边,如今回想,沈时臻却分不清那究竟是任务所需,还是她心底也曾有过这样的期许。
“但现在还不能……”沈时臻红着脸,握着槿莺的手紧了紧,“魔气未净,若是传给孩子……”
槿莺:“……?”八字都没一撇呢,谁答应生孩子了?
莫不是,他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时臻,”她伸手捏住他发烫的脸颊,“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