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闲来无事……”他耳尖泛起薄红,骨节分明的大掌却稳稳托着冰雕,“做了个你。”
槿莺好奇地接过冰雕小人:“这般像?连雕冰都要用剑气塑形,剑尊大人真是大材小用。”
她轻轻戳了戳小人的脸颊,就见小人突然眨了眨琉璃般的眼睛,主动抱住了她的手指,仰头冲她甜甜一笑。
“你往冰雕里注入了灵气?”像赋予傀儡生机一般,让冰雕拥有行动能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嗯,它还会跳舞。”
他话音刚落,小人便提着裙摆在冰莲上转了个圈。裙裾翩跹如飞花,发间木槿花随着舞步轻轻摇曳。
槿莺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微凝:“时臻,你莫不是……经常往这些小人里注入灵气?”
“嗯。”
沈时臻喉结滚动,冰雕小人突然蹦到他肩头,揪着他一缕墨发挡住脸。他垂眸看着自己蜷起的手指,声音轻得像雪落:“以前想你的时候,就会做各种各样的你。”
“但以后不需要了。因为你,回来了。”
谢承霄的剑风突然乱了。
他默默地移开目光,心中翻江倒海:薇薇姑娘和扶光剑尊关系匪浅,怕也是隐瞒身份的大能。当初救我,莫不是他俩设局考验我的道心?!
他抹了把脸,剑气陡然澄澈如镜。管他什么考验不考验,这泼天的机缘,他谢承霄接定了!
无需槿莺任何解释,谢承霄已然在心中完成了自我攻略。
槿莺察觉到谢承霄的目光,主动出声道:“我本名槿莺,算来也该有五百余岁了。”
“槿前辈!”谢承霄瞬间变得恭敬。果然和扶光剑尊一样,是隐瞒身份的大能!
余下的光阴里,沈时臻仿佛要将百年孤寂尽数弥补,化作八爪章鱼整日黏着槿莺。
直到槿莺嫌他太过粘人后,他才特意拿出一块玄铁,在院中叮叮当当地敲打了三天三夜,最终铸成一柄细长的青锋剑。
剑成之时,
他执起槿莺的手,一点一点教她如何运转妖力,让剑气与妖气相融。
后来,沈时臻教谢承霄时,她也旁蹭着大师课。沈时臻每演示一招,她便跟着比划。
而山脚下的这间桦木小屋也被沈时臻精心施了恒春诀。
檐下灵藤翠色欲滴,窗台上的木槿更是开得肆意,花瓣舒展如蝶翼,恍若将春日繁星都摘来镶在了枝头。
时间便这样一晃到了除夕夜。
鹅毛大雪封了山路,天地间唯余一片苍茫,但结界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暖融融的灵火在炉膛里跳动,将整个屋子烘得如同春日。
“福”字的窗花在烛火中透出暖黄的光晕,谢承霄叩门而入正准备拜年时,却见槿莺挽着袖子擀皮,而沈时臻袖子高挽至肘间,竟正对着一团不听话的面团蹙眉。
屋内热气氤氲,案板上的饺子泾渭分明:月牙饺精巧玲珑,元宝饺也有模有样,唯独左侧那排……姑且称之为饺子的面疙瘩,歪歪扭扭地咧着口子,馅料争先恐后地往外探头。
简直惨不忍睹。
谁能想到,堂堂扶光剑尊竟在山脚下包饺子?
谢承霄僵在门口,随即他强忍着笑意,故意拈起一个露馅最厉害的,拖长声调道:“扶光师叔这手艺,怕不是把剑招的凌厉劲儿都使到饺子上吧。”
自从改口唤“师叔”后,谢承霄胆子愈发大了,现在竟连打趣都敢了。
沈时臻冷眼扫向这位不速之客,掌心却暗自催动灵力,试图挽救手中那团倔强的面皮。奈何那面皮偏要与他作对,刚捏合这边,那边又咧开了嘴,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
“此乃参悟‘柔水剑意’。”他面不改色地拂去袖上面粉,声音依旧清冷如霜,“至柔方能御万物为剑。你修为尚浅,自然不解其中玄妙。”
槿莺没想到沈时臻竟也有如此厚脸皮的时刻。他以前清冷寡言的人设呢?怎么如今连包饺子的失败都能扯到剑道上去?
她忍笑地清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要不……你还是负责烧火吧?先把这一板煮了。”
沈时臻耳尖那抹薄红又深了几分,却依旧在晚辈面前端着剑尊的架子,淡淡道:“烧火也是修行。火候掌控,本就是炼器的基本功。”
说罢,他转身走向灶台。
广袖一振,灶膛“轰”地燃起一簇灵火。眨眼间,锅里的水便沸腾了。
案板上的饺子纷纷扬扬地落入锅中,槿莺望着他专注煮饺子的侧影,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竟莫名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但一想到,这双执剑时可斩日月的手,此刻正握着锅铲小心地翻动着饺子,生怕煮破了皮……
她就忍不住抿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