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才是被欺骗、被利用的那个人,可此刻,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在担心她是否被骗。
槿莺咬了咬唇,道:“那时我妖丹尽碎,别无选择。如今虽可抽身,但系统说,谢承霄是此界天命之人,若他无法觉醒剑骨,此界必将毁灭和崩塌……”
沈时臻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如此,他才是预言命定的救世之人。原来你的任务,是助他证道天命。”
长久的重压骤然卸去,他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灼得她颈侧发烫。
“莺莺……”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我当时没有遇见你,我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为何会这么认为?”槿莺心中一惊。她故意隐瞒了这点,没想到沈时臻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你不认得我。”他声音闷在她发间,“说明在原本的命轨里……我根本活不到与你相遇。”
“谢承霄剑骨未醒,是否也与我相关……可是因为我……苟活至今?”
沉默在药香中发酵。
“是。”槿莺终于开口,“如今修真界的气运尽系于你一人之身,谢承霄的气运被压制得几乎消失,体内的剑骨之力至今未成功激活……
“把我的剑骨,给他。”沈时臻垂眸凝视着掌心交错的纹路,语气平静得仿佛说的不是剜骨之痛,而是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槿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他执起她交握的手,将其按在了自己心口处。
“就在第三根肋骨之下,现在便剜出来。”
“你疯了?!”槿莺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忙挣脱他的手把他推开,“若非剑骨镇压,你早就被魔气吞噬……”
“正因如此——”他却不容她离去,反而更进一步地将她拽近,紊乱的心跳透过薄衫撞击着她的掌心,“剑骨被浸染是迟早的事。不如趁它尚存清明,赠予真正的天命之子。”
“而我,宁可碎尽一身道骨,也绝不容你沦为他人掌中棋子。什么天命,什么任务……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沈时臻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如同柄钝刀,刺进了槿莺的心脏。
都她害得道心破碎、直接坠魔了,竟还只在乎她的安危……
“我是自愿的。”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酸涩道:“沈时臻,我想救你。我不知道这一百五十年,你是这样度过的……”
“但我的命,是你救的。”
“不是!”槿莺脱口而出,“即便我没有救你,你也没有死。你是封锁魔渊而亡……”
“魔渊……原来如此……”
“因为你未解我的毒,我身负重伤,唯有以身封印魔渊。”沈时臻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我一生背负天命,最终因天命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
“沈时臻!”
“谢承霄是此界天命之人,若他无法觉醒剑骨,此界必将毁灭和崩塌……”沈时臻喃喃着槿莺方才说的话,“魔渊注定会被开启,对吗?”
寒玉床的冷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将本就病态的面容衬得近乎透明:“若他无法镇压魔渊,大地将沦为炼狱,苍生将陷入万劫不复……所以,系统才如此急切,要你助他证道觉醒剑骨。”
“魔渊”这倒是槿莺从未想过的。她以为只是因为谢承霄是命定的主角,是这个世界既定的天命之子,才必须要助他。
“时臻,把剑骨给谢承霄这件事不要再谈了。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但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沈时臻轻声笑道:“从前即便入魔至深,我也从未起过伤人之念。但自从重遇你后,我疯狂地想杀他。但你一定会挡在他的身前……”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莺莺,我怕,怕这双手……终会染上你的血。上次,我就伤了你……”
“将魔气封入剑骨,换骨便能彻底净化。”槿莺不容分说,反手攥紧他欲抽离的手,眼底跳动着执拗的光,“既然此界只能有一个天命之子,为何不能是你?”
【宿主,你在说什么!】系统震惊了,电子音陡然拔高到近乎破音。
沈时臻一怔,随后摇头:“谢承霄,又何尝无辜。”
槿莺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心底再度泛起尖尖麻麻的痛意:【我这般说,他都不曾动过夺骨的念头。你们的判定,果真是错的。】
“莺莺,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最清楚。”
“既要他动情,又要他弑爱……”他的声音再次哽住,像是被什么狠狠
攥住了喉咙,不禁伸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掌心下,那颗心脏跳动得剧烈而疼痛。
“何其残忍……”
“杀妻证道本就是邪路。心爱之人死在眼前,或许真能激出剑骨,但激出的绝不会是大道……你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