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儿有工夫管他?
“他爱受冻便受冻吧。”
“关心他的人那样多,少一个林青黛又能怎么?”
漱了口,林青黛躺回床榻之上。
“我好累。”
“我想睡了。”
明月将被子覆到她身上时,她柔声道。
像是说给明月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明月听了鼻酸,软着嗓音哄道,“累了就睡吧,小姐。”
“一切都会好的。”
林青黛阖上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暗示起了作用。
她竟真的睡了过去,到天明,才悠悠醒转。
她起身,像往常一样用了早膳。
没人和她说外面的事儿,她也不问。
就在明月以为她是真的不会再管季与京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明月,给我拿件披风。”
明月连忙应诺。
忙活一阵,林青黛在明月的陪伴下出了房。
自回到岭东,第一次。
兜兜转转,她来到了季与京面前。
在雪中站了一夜,若不是他内力惊人,可能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可即便有内力,他也是冻得脸白唇紫。
林青黛看在眼里,第一次对他生出了恨意。
“季与京,你爱作贱自己我管不了,但你能不能别在我的宅子外?我担不起害死你的罪名,也不想担。”
季与京看着终于出现在他触手可及地方的姑娘,嘴角费力地勾了勾,
“林青黛,我和你说过,养出我的贪欲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贪欲是你养出的,你就要负责。”
他不同意和离,死也不会同意。
林青黛被激怒,“那你冻死在这里,你死了,我就不用负责了。”
“和不和离也就无所谓了。”
话落急促转身,却不想头晕目眩。她试着稳了稳,没能稳住,身体朝前栽去。
季与京心惊,催速将她抱在怀中。但他身上凉透了,根本不敢抱紧她。
“将军,将小姐交给我吧。”
说话间,明月将林青黛抱起。
季与京掌心将空时,他下意识地想要留住些什么,手指朝着掌心的方向僵硬蜷动。
可他知道不能。
黛黛病了,他说过要好好照顾她,他没能做到。
他没能做到。
明月抱着林青黛朝宅内而去,慕璟去唤了大夫。
季与京缓过神后,沉寂地缓慢地朝着林宅而去。
这回,没人再敢拦他。
形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再遇阻挠,季与京怕是不会再客气。若注定要屠一些人才能留在林青黛身边,那他会毫不留情地屠尽。
季与京再度进了林青黛的寝房。这是他和她的家,里面有他们最甜蜜的记忆。温暖香甜,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他站在离床榻丈余的位置,盯着大夫为林青黛诊治。
她虚弱的样子,就像刀,一刀刀剐着他的心。
虽然不见血,却让季与京第一次对疼痛有了概念。
眼中有泪漫出,一瞬,跌落在地。
许是察觉到了异响,明月犹豫了片刻,踱向了季与京,
“将军,去换身衣裳吧。您就是不担心自己身体,也想想小姐。”
“她一直在担心您。”
季与京听进去了,微微颔首。取了衣裳,独自去了后院。
再回来他一身温暖洁净,大夫们已诊完。
怕影响林青黛休息,几人来到了外厅。
“将军,夫人没什么大碍。”
“那为何会晕倒?”
“过于疲倦,寒气入体。再加上焦虑强压,夫人身子骨本就不是多好的,种种隐忧叠加,便是撑不住了。”
“将军,莫要再刺激夫人了,给她一个清静安宁的环境养养神。”
慧极者,泰半高敏。
同一件事,旁人看到三分便觉得是尽头了。慧极者,能看到十二分。
事事如此,太累了。
对身体和精神都有拖累。
季与京应了声,“今夜可需服用什么药物?”
冷大夫:“刚给夫人服过安神丸和驱寒汤了,今夜不用了。但夜间一定要注意体温,怕发热太过。”
季与京:“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再唤你们。”
众大夫离开。
季与京回到寝房,对明月说,“你也去休息,今夜我来照顾黛黛。”
明月看了林青黛一眼,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顺着季与京的意思离开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古如是。
寝房恢复到季与京熟悉并喜爱的模样,只有他和林青黛,这是无人能介入的亲昵。
他踱到床边,随后侧躺在她身旁。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薄唇落在了她的额心。
两个人都太累了。
如今鼻翼间是熟悉的气息,被窝温暖。一夜安眠,到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