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闲聊时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
如今三皇母子被帝王送去了泰新寺禁闭养心,四皇子素来不喜朝堂之事儿,太子之位,看起来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战斗了。
他倒是没想到,大皇子在沉寂多年后竟又回到了皇城。
别的不说,他是懂帝王心的。谦和勤奋,只做事,没有显露出一丝想上位的痕迹。
帝王很少夸赞他,但林言森知道,帝王就喜欢这样的皇子。
再来,就是四皇子那样的。
思绪跌宕,林言森面上未显半分。
他不管皇权更迭也管不了,但他必须保全妻儿和整个林家。
一盏茶的工夫后,帝王现身,帝威无声无息氤氲开来。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灼热声浪中,满堂肱骨跪了一地。
泰宁帝凝眸看着他们,大手一挥,“众卿平身。”
肖祺:“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闵裕安第一个出列,随即跪地,“末将未能完成陛下嘱托,请陛下责罚。”
泰宁帝默了十数息,“岭东发生了什么?”
闵裕安:“吴将军嫡次子吴文乾死在了宁州。季将军大怒,他认为是我们杀了吴州主。”
“林二姑娘为留我们,和季将军派来的人激烈冲撞,林宅当时就被封禁了。”
“但是陛下,吴文乾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他话刚落,帝王都来不及反应,林言森便跳了出来,
“你说什么?季与京封禁林宅限制黛黛?”
“他好大的狗胆!一个穷得响叮当的臭小子,竟敢如此对待我的乖宝。”
“陛下。”
骂过,林言森跪在了闵裕安的身旁。
“求陛下下旨解除这门婚事,臣即刻出发去岭东接回黛黛。”
泰宁帝:“起来,站一边去。”
声音泛冷,这是帝王频临动怒的前兆。
林言森还想再挣扎:“陛……”
没说完,就给泰宁帝截停了,
“再多说一个字,孤就打你三十大板。”
死是死不了,但一品王侯的面子是再没有了。
“不在乎自己,也想想子女?”
林言森“咬牙强忍”,终是站起身来,回到原处。
就这嘴巴还在动,无声骂骂咧咧。
“谁想和吴庭善成为仇敌呢?”
就是他,一国之君。
对吴莹的厌憎已入骨,都没有杀她。
只因她的父亲是吴庭善,浔国第一将。季与京在他面前,只能算得上后生。
惹上吴庭善,他会惊怒再正常不过了。
“这事儿怪不得你们,起来吧。”
闵裕安不由松了口气,朝着帝王叩头,“谢陛下宽宏。”
他起身退开。
朝堂冷滞了数十息,大皇子忽然出列,朝着帝王躬身,“儿臣有一事儿,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同父皇禀明。”
泰宁帝:“说罢。”
大皇子:“儿臣在极北之地游历时,意外地发现吴将军的属下在当地问战马,并成交了不少的数量。”
“众所周知,天韵城的抗敌款项都由皇家拨款,购置多少战马多少武器什么时间从哪儿购置的都需记录在案。
“为江山社稷安稳,儿臣想请父皇查看相关记录。”
在朝堂上沉寂了许久的二皇子听到这事儿勃然大怒,
“宋云眠,你什么意思?”
“你是怀疑我外祖……”
狠戾不曾彻底漫开,泰宁帝便开了口,冷静到异常,
“云眠,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二月中,极北之地覆雪冷得紧。”
“章全宁。”
“臣在。”
“立刻抽调相关记录,孤在这里等你。”
“诺。”
章全宁大手一挥,带走了兵部相关人等。
朝堂内,见惯了风雨的众肱骨大臣罕见地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背脊凉意鲜明。
若吴庭善不曾报备这批战马,以今上现在的性子,必定是会将他的这个行为定性为--
意欲谋反。
谋反,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兵部各种资料有专人归档管理,具体到了月份,什么都好查,特别是查验的命令是帝王亲自下达时。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相关卷宗就搁在了泰宁帝的面前。
泰宁帝冷眼细看,今年二月明细少得很,也未寻到有购置战马的报备。
漫长的沉默过后,泰宁帝勃然大怒,将卷宗挥落在地。
“吴庭善,你好大的胆子。”
“章回宁。”
“臣在。”
“传孤旨意,令季与京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天韵城,活捉吴庭善。”
“诺。军费……”
泰宁帝的目光似怔了会儿,归于清明时,似乎更冷了。
“军费?”
“孤还要养出另一只恶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