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寿宴上,曲臻已向许凌笙保证,会在七日内缝制出一只像样的香囊赠与他,但许凌笙心急火燎,愣是将期限缩紧至三日,曲臻急着寻鼎,只得颔首应下。
返回韩府后,她从包袱里翻出曲恒临行前托梁有依交给她的那只香囊,见囊上的纹样是不分阴阳的蓝底红梅,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曲恒的绣工她最是信得过,既然许凌笙对那只手笼赞不绝口,此番交上这只同样出自曲恒之手的香囊准没错。
不过,曲臻瞧着那香囊纹样繁复、针脚细密,若想叫许凌笙相信此物确是出自她手,三日内还得摆出闭门缝绣、废寝忘食的架势来才行。
关门前,曲臻与徐怀尚对视一眼,后者随即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
在那之后,曲臻循着记忆将来时的路线整理成地图,检查无误后又将棉被与软垫扎成人形、在上面盖上织锦披风,将“假人”堆在桌前,自己则爬上床榻,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她用过晚膳,将地图揣进里怀,透过窗缝瞧见庄上仆从房内油灯尽灭后,便轻手轻脚地从房内溜出,按照先前的计划,来到中庭的太湖石边上静候徐怀尚。
没过多久,那熟悉的身影便从主楼的方向一路探头探脑地摸了过来。
“如何?”
两人汇合后,曲臻开门见山地问。
“嚯,这一下午,跑得我这双老腿都快要断了。”徐怀尚双手扶膝,怨声载道,“你倒好,借着绣囊,连门都不用出!”
“想想兰儿......”曲臻攥着拳为徐怀尚加油打气,“徐大哥,咱们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在为她日后的锦绣前程铺路呢!”
早在梦州时,徐怀尚便劝过曲臻罢手不再追查,那时,曲臻也是搬出徐家小女儿徐兰,说稚童为贡之习一日不除,徐兰便有被掳走的风险,徐怀尚闻言沉下面色,这才答应随她一同入局。
“别提我家兰儿!”
眼下,再次听到爱女的乳名,徐怀尚倒是气不打一处来。
“此番我好不容易返乡,结果前前后后净随你忙活,连自家闺女都来不及瞧上一眼!”
“徐大哥你别急嘛!”
曲臻说着扯住徐怀尚的袖子,从里怀掏出那张地图,压低声道:“来时我一直盯着马车的动向,方才已将从泸州到这儿的地图绘好,眼下我们只需搞清几日后将炉鼎运出别院的路线,三日后,待我交上香囊,你就能回家看兰儿了,到时我就自己在庄边守着,炉鼎一动,我再差人知会于你,在那之前,你就呆在家里享福可好?”
徐怀尚借着湖边悬吊的油灯看向那张地图,见其上山川城郭历历如棋局,驿站街亭皆有勾画,道路间还用细若游丝的笔触标明了里数,方知曲臻这一下午也没闲着,心中的气总算是消了。
“跟我走吧。”他扯过曲臻的胳膊走上通向西林的石板路,一边走一边道:“这一下午我求着康伯带我将外院、中庭、主楼都逛了个遍,唯有这后头的西厢,他说什么也不让我进。”
“所以依你看,那炉鼎就在西厢?”
入林后,曲臻掏出火石三两下将手中的蜡烛点燃,听到徐怀尚的话,眸底也跟着燃起了光。
“你记得吧?”徐怀尚反问她道,“入庄时康伯曾说,许老爷不在时,整座庄上的仆从算上他只有九人,这一下午除了康伯,我见过煎茶的哑婢,伙房的厨子还有两个负责洒扫打更的伙计,剩下的那四个,兴许就是守在西厢门前的侍卫了。”
“西厢还有守卫?”曲臻蛾眉微蹙,对着脑海里的地图暗自盘算起来,“那我们避开侍卫,从后门绕过去如何?”
“不急。”徐怀尚却悄声道,“方才我偷溜去西厢瞧过了,那些侍卫守的是厢房,不是庭院。”
他说着举手比划起来,“厢房一侧有条小路,与咱们脚下这条相通,小路尽头有扇铁门,后头又是一个院子,那处院子,康伯可是连提都未曾提过……”
“院子?”
曲臻顺着徐怀尚的描述一路玄想,视野逐渐清晰,像是已然透过铁门望见了院内的那尊庞然大物。
“那院墙虽是不高,但我这腿脚估计够呛......”徐怀尚在她耳畔接着道:“待会我在外头给你把风,你翻墙进去瞧瞧,看那炉鼎究竟装不装得下那么多孩子。”
曲臻应下,临近西厢后吹熄蜡烛,跟着徐怀桑沿林径一路行至铁门,而后纵身一跃,双手扒上墙头。
可周遭黑灯瞎火,曲臻稍不留神,墙头的杂草便穿过手笼刺入伤口,断指处随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她咬破了唇,才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曲臻咬牙爬上墙头,背身扒着墙沿悄声落地,而后缩进墙根,留心听起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