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你当时就是个不知从哪来的植物人,我们都没认为你能醒过来,但你躺在那还呼吸着,望潮就会活着,所以他要养你,我们都没说什么。似乎也是天意,你醒了后,竟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顺理成章成了他的新儿子。”
“你也别怪我们不告诉你,你爸照顾你这么多年,你也理应给他养老送终。”
陆时生道:“我没怪谁,所以,你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吗?”
“这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很少联系,不过望潮他知不知道额外的信息,他没跟你说过?”
陆时生摇了摇头。
陆望江一根烟抽完,该说的也都说了,他站起来,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看了眼落了灰尘的货架,他用手指抹了一下,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又嫌弃地往裤子上蹭了两把。
“我就叫你小陆吧,我看这货架上还有不少东西呢,你临走前随便拿,可这自己喜欢的挑就行。”
陆时生愣了下,“走?”
“嗯啊,”陆望江背着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像是来查房的户主,“当然我也不着急要这房子,你先慢慢收拾着,十天内把房子腾出来就行。”
陆时生目光暗了下来,总算知道了陆望江此番前来的目的。陆望潮死了,他的遗产要有人继承,而他只是个被捡来的外人,和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按理说也没有继承的权利。
“我为什么要走?父亲走的时候立了遗嘱的,他留下的东西都归我。”陆时生语气平静,比平常多了几分冷冽。
眼前这个人称自己是陆望潮的哥哥,却连自己亲弟弟的葬礼都不来参加,只在事后过来要遗产,
“遗嘱?在哪?我打听过了,我弟弟得的是脑瘤,他生前还一直说胡话,立遗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口头说的话哪能算数呢?”
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陆时生抬头吐了口气,目光望着天花板,觉得这层厚厚的砖瓦在朝自己压过来,封闭且压抑。
“怎么了,小陆,是有什么困难吗?”
陆望江不太高兴,他保持着耐心,走过来问了句。
陆时生觉得他虚伪得让人恶心,他冷峻的目光看过去,没说话。
陆望江愣了愣,挤出一个笑容来,“也是,是我草率了,没考虑你这边,这样吧,咱俩也算半个亲人,你给望潮送终,忙来忙去的也不容易,大伯打心里觉得你这孩子挺好,大伯给你介绍在淮州介绍个工作咋样?”
“小陆啊,虽然你照顾了望潮挺久,还给他办了丧事,这些年也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但我们陆家也不欠你的,望潮他救了你的命,还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也算扯平了,当初望潮也没办收养手续,所以你也不能算是陆家人,总不能一直赖在陆家,住着陆家的房子,或许你现在的家人还在找你呢,你也应该去找找他们吧。”
这房间不大,陆望江这么一会儿,把四处的布置也打量了个遍。这会儿一边说着,一边很熟练地找到了热水壶和杯子,从里面倒了杯热水给陆时生递过来。
他觉得自己不仅说的在理,作为一个长辈给晚辈倒水更是仁至义尽了,陆时生要是再不给他面子,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暖壶里的水早就凉了,陆时生喝了一口,冷水在口中蔓延,还带着一股放久了的塑料味。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好。”
陆望江狠狠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对了,我就说你这孩子明事理,懂事。”
陆时生起身去了里屋,翻找东西的声音从房间传来,陆望江很满意地坐下来等。
过了会儿,陆时生从房间出来。
“刚才您说的对,我不是陆家的人,没资格继承这房子,现在我可以把房子给您,但若是您选择继承,这些也一并都归您了。”
陆望江皱了下鼻子,“这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外债。之前家里开店装修买设备,用了三十万,有二十五万是借的,本来今年可以还上的,但我爸生病花了几十万,把家里的积蓄都用掉了,还没补上这个缺口,后来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
陆望江绷着脸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来还?”
陆时生道:“借条的落款都是陆望潮,按照继承法,您如果选择继承,遗产和外债都是要继承的。”
陆望江脸色如黑炭,他盯着那些借条沉默了好一阵,才不满地开口,“小陆啊,这么多年,你家又是做木工,又是送快递,你爸还出去给人干活,最后就混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看病都花了吗,光是ICU一天就得三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