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瑾想到不久前裴越说过的话,还有先前裴越兴奋地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喜欢的女子,想要让她做皇后。那些话语在此刻都变得分外刺耳,裴时瑾握紧手中的杯盏,心中沉郁万分。
有人惊呼一声:“摄政王还好么?”
竟是裴时瑾手中的杯盏碎了,在裴时瑾手心割出一道口子,流出鲜红的血。
裴时瑾处变不惊,俨然受伤的不是自己:“没事,不小心碰碎了杯盏,来人,换一套杯盏上来。”
他将手里的碎片拂落在地,随意地擦了擦手心的口子,而后便继续喝酒赏舞。
阮莹也注意到了裴时瑾的动静,她看见那只杯子在他手中变为碎片,不由得颤抖起来,仿佛那只杯子就是她自己。
裴时瑾会像捏碎那只杯子一样,捏碎她。
阮莹咬住下唇,心虚得越发厉害。
裴时瑾不知道阮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帝的事已经让他备受打击,故而他看见阮莹的第一眼,下意识觉得他又被骗了。其实世上根本没有人真心待他好。
可转念裴时瑾又忍不住为阮莹开脱,或许她是在锦阳城遇上了什么事,所以才被迫与裴越在一起了。
裴时瑾一口饮尽杯中酒,若是如此……
他重重搁下酒盏,听得婢女来报,说是王府有急事寻他。裴时瑾让人进来,不多时,长明跟随婢女进来,低声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王爷,属下去锦阳仔细探查过,阮姑娘到了她姑母所嫁的杨家之后,并没有出什么事,反而杨家人好吃好喝待她。后来杨家好像来了一个什么贵客,那贵客走的时候,阮姑娘也跟着走了。听杨家的下人说,阮姑娘是自愿的。”
长明也想不通,事情真相怎么会是如此?
他对阮莹印象一向很好,得知她要成为他们未来的女主人时,也觉得很高兴。后来阮姑娘没了音信,王爷心里着急,他也跟着着急,怕阮姑娘当真出什么事。可到头来,结果却是这样……
阮姑娘抛弃了他们王爷……
长明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裴时瑾眸光凛冽地盯着一个人。他循着裴时瑾的视线看去,目瞪口呆。
那人……不是阮姑娘么?
怎么阮姑娘会在宫中?
长明搞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只安静退了下去。
裴时瑾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也被打破,她阮莹没有出什么意外,她只是以为有了更好的去处,所以决绝地丢弃了自己。
原来这世上,当真没一人真心待他。
先帝是虚情假意,阮莹同样虚情假意。
那些山盟海誓、蜜语甜言,全都是假的,骗子,阮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说什么哪怕不要名分地位,也要跟着他,只是因为爱他,说什么对他一见倾心,说什么喜欢他好喜欢他,通通都是假的。
裴时瑾想到在金水镇时,那个骚扰阮莹的人所说的话,原来是真的,其实阮莹根本不爱他,只是贪图他的家世。
只有他裴时瑾傻傻地相信阮莹的话。
裴时瑾握紧拳头,方才不流血的口子再次裂开,但那一点微末的痛楚根本比不过他此刻心中的痛苦。
裴时瑾忽然间态度冷下来,再没了笑脸,众人不知为何,也不敢多嘴说什么,只是都沉寂了些。宴席上只剩下乐声和舞姬们跳舞的声音,没人再开口。
阮莹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下去,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先离了席。裴越知道她如今腹中怀着自己的孩子,自然更把她如珠似宝地捧着,赶紧让人护送她回明月阁休息。
阮莹乘步辇回来,她脚步发虚,下步辇时险些摔跤。紫月扶住她,阮莹被紫月搀扶着,走进殿内。
她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都不要进来。”
紫月她们应是,退了出去,只在殿外候着。
阮莹关上殿门,步履虚浮地走进殿内,忽地捂住心口惊呼一声。
银灯照亮宫殿,映出一道熟悉的影子,裴时瑾不知何时到的,坐在床边,好似鬼魅一般。
阮莹的心跳得更快,她捂住心口,完全被吓坏了。她呆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床边的身影站起来,一步步朝她逼近。
“阿莹,想好怎么和我解释了吗?”裴时瑾停在她面前,高大身影挡住了银灯的光,将她结实笼在阴影里。他周身都透着一股冷,让人无端地感觉到恐惧。
阮莹吞咽一声,颤抖的嗓音带着哭腔,唤了声:“子玉哥哥。”
裴时瑾听见她熟悉的称呼,从前觉得有多甜蜜,如今听来就有多么讽刺。
他只嗤笑一声:“想好怎么继续骗我了么?”
裴
时瑾伸出手,掐住阮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