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洛成玉心中已有猜测。此人医术精湛,又知道母亲和小姨的名讳,恐怕是出身庄氏之人。
果不其然,医者原名庄泩,为和心上人成婚而冒险叛逃出药谷,幸而得到陆家庇护,跟随陆家成了军医。
正是有他在,江蝉才不至于毒发毙命。
了解了这其中的惊险,洛成玉心跟着忽上忽下,最后向庄泩施了大礼谢他。
而庄泩当年叛逃到上京,便是受过庄月明的引荐和庇护才找到陆家这棵大树,如今知道面前的少女乃是月明亲女,自然恨不得拿出毕生医术来救治江蝉。
只是庄氏之毒玄妙,庄泩只能暂时压制,护住江蝉心脉,利用江蝉所修炼的自身精气来疏解毒素,怕是这两日无法醒来。
洛成玉闻言道谢,一直到天色渐晚,她盯着江蝉苍白的脸颊不见有什么苏醒的迹象,才失落地背过身子,双目无神地盯着帐门口的蜡烛。
胜败已定,漠北撤军了,剩下的博弈乃是机密,让人不得探知。洛成玉也身心俱疲,不想再掺和进去。所以陆鸣再来请她的时候,她也只说是累了,不肯前去。
说实话,冲动之下扇了陆鸣一个耳光后,洛成玉已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继续责怪还是就此作罢,洛成玉心里打鼓。
看着江蝉的病容,洛成玉实在做不到对陆鸣之计轻轻放过,她甚至做不到再向从前一样心平气和的同陆鸣说话,但是她又感念陆鸣对她的付出和保护,两种情绪撕扯着她,让她本就不清明的神经变得越来越脆弱,像一根马上就要崩断的弦。
“呼延白被关在哪里?”忽然她抬起头。
暮色中,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尽职尽责地盯着远处,唯恐有一点风吹草动。
“在地下暗牢。”
“我能去看看吗?”
洛成玉不知,陆鸣早就对亲卫下令——对待洛成玉,要像对待他一样。何况洛成玉与江蝉的付出,众人都看在眼里,并不担心其做出对扬州不利的事情来。
阴冷潮湿的地上,粘稠的血迹糊在墙角,呼延白以发覆面,只能从他起伏的胸膛看出他还活着。
今日亦如往日,命运无常,洛成玉再次见到呼延白,仍旧是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为一举生擒呼延白,江蝉挑断了他的脚筋,正是这冒险之举,才让江蝉身中一箭。
“竟然是你?!”呼延白其实一直清醒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从头发的缝隙中看清了来人的脸。他原以为会是陆鸣来对他威逼利诱,不想竟是这个熟面孔。想几天之前,他甚至还沉浸在大战胜利后,在扬州城寻到洛成玉的想法,不想短短几日,二人身份便彻底颠倒,他已然成为了中原的阶下囚。
真是……痛快啊!
呼延白忽地浑身一震,奋力爬到牢门前,铁链被带动,‘咯吱咯吱’作响,吓得带洛成玉进来的亲卫忙提剑挡在洛成玉身前,唯恐这贼人有什么阴谋。
“你们真的是好算计!”呼延白脸上几道伤,虽不流血了
,但发红发烂,狰狞得可怕。湛蓝的鹰眼已无初见时的桀骜自负,反而在故作凶狠的背后隐藏着一丝胆怯。从一出生就是漠北将军的儿子,呼延家族之鹰,勇冠三军的草原勇士,呼延白几乎没经受过太大的挫折,如今深陷敌营,又会是何种滋味?
他又不是没见过漠北是怎么对待中原人的,剖心掏肠吃人肉,难道他呼延白就毫无惧意吗?
洛成玉冷笑一声,硬是一步也没后撤,反而更上前些。
锁链随着呼延白挣扎上前的动作而发出冰冷刺骨的寒响,刚好几寸的距离,呼延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
“好算计?”洛成玉盯着呼延白的眼睛不肯示弱,“你们漠北仗着赵麟的软弱步步紧逼才是好算计。”
“哼,”呼延白咬牙切齿,“你们牺牲一个疯子,换来我这个漠北大元帅,这笔买卖,你们赚大了!还在这里诡辩!”
“疯子?”洛成玉听不懂呼延白的话,但不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对大战知之甚少,故而转换话题道:“漠北接下来……”
“你和陆贼都休想从我嘴里探听出一分一毫!”呼延白力竭,只是强撑着身体不倒下。
“你很忠心。”洛成玉夸奖,接着脸色一变讽刺道:“只是不知道你们漠北王会不会提前预知到你的忠心。”
这句话留给呼延白不少想象的空间。
一直想要肃清旧贵族势力的漠北新王本就视呼延家族为眼中钉肉中刺,意欲除之。如今呼延白被捕,漠北并不知道呼延白是否会叛变,再者,呼延白作为元帅却被生擒,光是动摇军心这一项,就足以漠北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