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年垂眸盯着白玉砖上蜿蜒的血迹,不再开口。
锦衣卫指挥使陆铮不紧不慢地出列。
“诸位大人,”陆铮的声音不高,“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确保祭祖大典如期举行,以安天下民心。”
“至于由谁主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臣,“不如请太后娘娘暂代,待陛下龙体康复,再行补礼,如此既全了孝道,又不违祖制。”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太后台阶,又堵住了朝臣的嘴。
太后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护甲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陆爱卿所言极是。”
谢余年垂眸,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陆铮身上。
找到了。
大鱼。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素来以低调著称,明面上更是标榜保皇派。
方才那番话,说得也滴水不漏,就像是早就知晓今日的朝局走向。
“既如此,那便这么定了。”太后一锤定音,转身吩咐道,“盛忠,你随太医留下照看陛皇帝,其余人等,随哀家前往太庙。”
谢余年适时开口,“太后娘娘,萧旌谋逆一案尚未处置妥当,禁军布防也需重新调整,臣恳请留下善后,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170章 没事了
太后应允下来,“谢太尉既掌禁军,今日起便由你护卫哀家与陛下安危。”
“不过,萧旌谋逆兹事体大,待哀家从太庙回来......”
她忽然抬眸,眼底神色不明,“由哀家亲自送他上路。”
“微臣谨遵懿旨。”谢余年颔首,退至一旁,冷眼瞧着太后在宫人簇拥下款款离去的背影。
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昏迷的皇帝转入内殿,盛忠跟着太医提着药箱紧随其后,两人额上皆是细密的汗珠。
“谢大人,”太医压低声音道,“陛下脉象紊乱,这里药材不齐全,需立即回宫诊治。”
谢余年眉头紧锁,目光在皇帝苍白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备软轿,从西华门走,莫要惊动旁人。”
“太医,陛下这毒......”盛忠满脸担忧。
太医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
谢余年处理完萧旌的关押事宜,忽然驻足,望向太庙方向。
那边正响着一阵阵的钟声。
想必正是关键的时候。
“大人,这位姑娘如何处置?”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押着罗姝意过来,她肩上还插着半支箭矢,血迹已浸透半边衣衫。
谢余年目光在罗姝意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正欲开口,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铮带着一队锦衣卫快步走近,“谢大人。”
他拱手,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下官奉太后口谕,过来协助您处理逆党一事。”
陆铮的目光扫过罗姝意,“这位姑娘虽是为秦大公子平反,但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不如先送往锦衣卫诏狱,待到事情查明......”
“两位大人,回宫的马车备好了。”盛忠过来禀报。
“既然如此......”谢余年眼神微动,忽然轻笑一声,侧身往旁边让开,“本官还要护送陛下回京,剩下的事就交由陆大人了。”
说完,不管陆铮作何反应,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陆铮盯着谢余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心中有些怀疑,谢余年今日所为,究竟有何缘由?
难道并不是真的想为秦屹平反,只是顺势而为?
“大人,这姑娘......”身旁的锦衣卫小声请示。
陆铮回过神,冷眼扫过已经昏过去的罗姝意。
说不准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
“先带回北镇抚司,”陆铮沉声命令,却又在锦衣卫上前时突然抬手,“等等。”
他俯身检查罗姝意的箭伤,指尖在触及箭杆时突然顿住。
“先去寻个医师过来,这箭上有毒。”
这边谢余年掀开车帘踏入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被厚重的车帘阻隔,马车内静谧得能听见隐隐的呼吸声。
谢余年指尖挑着帘角,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缓缓松开手。
傅沉坐在阴影处,飞鱼服上的金线暗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两人并不算熟稔,并未过多寒暄。
“陆铮按捺不住,已经将罗姑娘带走了。”谢余年掀袍落座,他指尖还残留着窗外飘来的雪粒,在暖炉旁化作细小的水痕。
傅沉眼神微动,“需要我帮忙将她救出来吗?”
“不必,她有自己的打算,”谢余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珏,“这个是她托我转交你们的。”
傅沉接过玉珏,指腹触到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
他将玉珏翻转,辨认出上面刻的是他与李宁婉的名字。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