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胸口一窒。
“你说起她,”她缓缓开口,“就像是在算一笔账。”
谢余年笑了,“怀宁郡主享了十五年郡主尊荣,就该料到有朝一日要还债。”
空气骤然凝固。
谢余年叹了一口气,“这世道本就是拿人填窟窿,薛家填女儿,我填良心——”
他伸手,想过来姜窈她的手。
姜窈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以后......会不会有朝一日,你也会这样算计我?”
月光被云层吞没。
姜窈意识到,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里,人命在当权者眼里,压根算不上什么。
谢余年猛地一怔,像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剑。
“不会。”他回答得太快,声音哑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像是怕姜窈不信,谢余年上前一步,抓住姜窈的手腕,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我宁愿算计自己,也不会算计你。”
姜窈呼吸一滞。
“怀宁郡主替公主和亲一事是陛下与太后做的交易,”谢余年似解释了一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笺,“但你那位表姐,实在是罪有应得。”
他将那叠信笺递过来,“住在姜府这几个月,她可没少暗中给摄政王传信。”
“什、什么?”姜窈怔住。
第139章 替罪羊
姜窈下意识接过那一摞信。
信纸上的墨迹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日所书。
“锦衣卫最近在查一桩案子。”谢余年轻声道。
姜窈点头,她知道,这案子似乎与王名扬有所牵连。
谢余年眸色深沉,“这案子与私盐有关,王家想要脱身,正在找替罪羊。”
姜窈猛地抬头,脑海中思绪翻涌。
她父亲姜明籍担任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本就敏感。
不,不止父亲,还有她那个蠢透了的大伯父!
那些来路不明的白银......
姜窈忽然想起原著中姜家那场牢狱之灾。
她原以为是父亲惹了摄政王不快,随意找的由头,中秋宴那日还特意提醒了父亲。
现在看来......
“王家想推给姜家?”姜窈声音微颤。
谢余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几日前,摄政王在会仙楼邀见了你大伯父。”
“事成,姜家大房可得盐引三成。”
那几乎是皇商的待遇了。
姜窈瞳孔骤缩。
盐引!
大周盐铁官营,盐引就是暴利的代名词。
大伯父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将整个三房拖下水。
今日此事,不只是要毁了阿姐大婚,更是要毁了姜家。
姜窈指尖发冷。
原来是这样。
她垂下眸,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傻了。
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谢余年仍抓着她的手,眼底翻涌着姜窈从未见过的情绪,“我知道你恨我手段狠辣,可在这吃人的京城......”
他喉结滚动,“我只能比恶鬼更恶,才能护住想护的人。”
姜窈垂着眸子,不说话。
谢余年叹了口气,低声道,“成王败寇,她选这条路时就该知道代价,若是今日她达成了目的,那你阿姐呢?”
见姜窈仍低着头,他有些急了。
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姜窈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里燃着怒火,“我斗篷还在她身上!”
她咬牙切齿地跺脚,“早知如此,就不该给她!”
谢余年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他就知道,他的阿窈不是怀秋伤春的性子。
“春兰,”姜窈气得脸颊绯红,“你去前面宴上,寻卫姨母,将方才的事好生说道说道。”
她咬重了最后几个字,“就说卫表姐落水,被佘家三郎衣衫不整的救了上来。”
卫姨母不是想将女儿嫁高门吗,她就将这个机会送到她面前。
春兰会意,立刻道,“奴婢这就去。”
“这是为何?”谢余年似有些不解。
现在姜窈完全与此事无关,但若是再派人过去,岂不是要将她牵连其中。
平白惹人记恨。
姜窈挑眉,“佘三郎的母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佘三郎原本还有个哥哥,只可惜染了天花去世了,佘家难免将这份溺爱转移到了佘三郎身上,这才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样子。
佘夫人若是被逼着娶了卫玉凝进门......
那可有的是法子对付一个用了这种手段入府的儿媳。
最重要的是,不能叫她们母女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等卫玉凝反应过来,若是三言两语将佘三郎哄骗过去,恐怕还真成了一门好亲事。
......
春兰匆匆穿过回廊。
前院宴席上,觥筹交错,卫氏正厚着脸与几位贵妇人坐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