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抬起头,在春兰惊恐的瞳孔倒影里,看到自己惨白的脸上有两道泪痕。
“小姐!”春兰急得快哭出来,“您这是怎么了!?”
姜窈借着她的搀扶起身,“没事,我只是有些累,坐地上歇歇。”
春兰不信,将她扶回房间后转身去请了大夫。
姜窈知道自己没生病,可头实在疼的厉害,索性随她去了。
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三指搭在姜窈腕间,眉头微蹙。
“小姐许是受了些风寒,”老大夫收回手,从药箱里取出桑皮纸,“加之思虑过重,老夫先开副安神的方子。”
“这方子需用文火慢煎,睡前服用最佳。”
“有劳大夫了,”姜窈点点头,“春兰,你送送大夫。”
春兰点头下去,房内只剩下姜窈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静静地想,如今只剩两种可能,一是原主的意识还在她的身体里,二是......
姜窈垂下眼眸,她就是原主。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隐隐的疼痛。
或许她早就该意识到的。
自从她慢慢融入这里,原书中的情节便如同碎片一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小姐,药熬好了。”春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窈抬头,看见春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进来。
“放在那儿吧,我待会儿喝。”姜窈轻声说道。
春兰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姐,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姜窈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累了。”
春兰叹了口气,“那您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
说完,她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姜窈看着那碗药,黑褐色的药汁,闻起来就很苦。
她伸手端起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嘶......好苦。”姜窈一瞬间皱紧了眉,舌尖抵着上颚,试图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再也不装逼了。
一碗安神汤下肚,姜窈觉着自己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嘿?”姜窈试图同原主的意识讲话,“你在吗?”
她等了一会儿,脑海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不知为何,姜窈竟觉着有些庆幸。
药劲渐渐上来,姜窈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枕头上。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窈儿当心!”
五岁的小姜窈从桂花树上跌落,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跌进带着檀香味的怀抱。
月白色的衣袖拂过小姜窈得脸颊,那人发间的桂花簌簌落在她眉心。
“祖母......”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奶音。
“不怕,”苍老的手轻拍她后背,“祖母在这儿呢。”
......
姜窈缓缓睁开眼,那缕檀香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她想起来了。
她并非是今年才“穿书”进来的,而是胎穿,原书中的原主便是她,她便是原主。
前段那次高热,叫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反倒把这一世最初的记忆冲淡了。
所以她对原书的情节才会越来越模糊。
因为时间间隔的太久了。
......
晨光微熹,檐角的风铃被朝露浸得透亮,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清响。
姜窈推开雕花木窗,湿润的晨风裹挟着庭院里新开的茶梅香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自个儿烦躁的心情也被这清新的气息冲淡了几分。
嗯?
茶梅?
“这茶梅何时开的?”姜窈望着窗外那株茶梅。
“今早上才开的!”一个小丫鬟提着水壶从廊下跑过,闻言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惊喜,“昨儿个奴婢洒扫时还只是些花骨朵呢,没想到今早竟然开了些!”
院里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丫鬟闻言都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围在茶梅树下。
有个胆大的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立刻被夏蝉拍开了手,“仔细些!这可是谢公子送来的,碰坏了有你们好受的!”
姜窈倚在窗边,看着那几个丫鬟围着茶梅树又惊又喜的模样。
晨光透过茶梅的枝叶,在她们年轻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那株茶梅现在不过开了几个花骨朵,深红的花苞紧紧裹着,只在顶端微微绽开一线,露出里头娇嫩的花蕊。
“小姐您瞧,”春兰知她昨日心情不好,凑过来笑道,“昨儿个奴婢看时还都是青疙瘩呢,今早突然就鼓出花苞来了。”
她说着指了指最顶端那个最大的花骨朵,“那个怕是最先开的,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小丫鬟们挤在一起,你推我搡地想凑近闻那若有若无的幽香。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茶梅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微风中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