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要，尾音戛然而止。
两人如今面对着面，距离极近，近的十一在夜色中也能够清晰看到她隐约泛红的眼眶。像是才哭过的模样。
“东南角有守卫过来了。”如花花朝外边侧过眸子去，低声警告，“你想当活靶子不成？”
顺着她的目光，十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巡逻的守卫，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情绪上头，他方才根本没注意到那边，若这样直接走出去，可真是自投罗网了。
十一的冷汗霎时浸透中衣，他当机立断揽住旁边人身子，足尖点地借力腾空，如夜枭展翅般掠上树杈高枝。层层叠叠的枝叶将两人身影吞没，黑夜中，恰巧让人看不真切。
……
“簌簌——”
异常轻响引得守卫驻足。
当头的小队长眯眼盯着树影幢幢的暗处，玄甲相撞的轻响混着草叶簌簌：“方才可听见异动？”
“好像有。”
七八柄长矛瞬时刺入暗影中，寒光惊起夜栖的雀鸟，却没有半点旁的动静，“怕是野猫小鸟之类。”
火把将人影拉成扭曲的鬼魅，守卫长用佩刀拨开密闭的枝条，抬头的瞬间却被尘土迷了眼。
“虚惊一场。”他啐了一口，佩刀入鞘时溅起火星，“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瞌睡的也等到换完岗再说。”
杂沓脚步裹着金属铿锵渐远。十一松开攥出血痕的掌心，这才惊觉后背衣料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目光有些复杂，“你……”
如花花爬下树干，闻声微微仰头，“嗯？要道谢就免了，我不爱听。”
“我什么都没说！”他几乎是咬牙道。
如花花退后半步，“这里不安全，守卫快换岗了，你现在走正是时候。晚了要是被发现，我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我掩护？”十一轻轻从枝头跳了下来，问。
“没有为什么，若是我想害你，早想高喊捉贼了。”如花花看他一眼，无所谓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你只要不横生枝节就好。”
“算我欠你一条命，我
今日不杀你……”
“是我留你一命，不是你留我一命，”如花花冷声截断话头，腕间单筒的袖箭弹出，“我看在廷哥面上忍着你，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这袖箭，原来是给了你……”
如花花视线一边儿留神观察着四周，一边儿摆手道，“你还不走？别撞见人再连累了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十一百思不得其解，心底越发疑窦丛生，和她保持了些距离，脚下没动。
如花花见他不动，又见他神色迟疑，便退开了几步，“我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你若有心，便帮我带句话，告诉他，我不会忘了他。”
闻言，十一沉默了一瞬，“你想两头讨巧？”
“我若泄露过中容半点军机要事，我不得好死，行了吗？”如花花又看了一眼远处，“好好的时机都被你浪费了！我掩护你去后门，你快走。”
“……我姑且信你一次。”
如花花带着人，躲躲藏藏摸到了府宅后门。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我能带一个人。”十一静了一瞬，忽而开了口。
如花花张了张口，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声音实在太轻了，十一根本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你一个人逃去吧，我走不了。”
十一却追问：“走不了是什么意思？我说了能带你就是能带你。”
如花花拧住了眉头，有些恼羞成怒，“走不了就是走不了，你那么多废话，是想留下来蹲大牢吗？”
眼下处处危机，她都提心吊胆的，他一个做贼的能不能有点儿偷感！
十一不再言语，脚下后退几步，随后一个助跑，借着冲劲儿在墙上一蹬，利落地抓住墙头，孤鸿掠影般翻上了围墙。
如花花松了一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下一刻，却见已经跳上墙头的十一浑身一僵，整个人慌不择路的从墙头翻身跳了回来。
直跌到如花花面前，他嘴里似乎低低骂了一声什么，又急又快，具体听不太真切。
如花花察觉到了不对，上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十一眉凝纠结，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才从惊吓之中缓过来，声音有些微促，“你就是想害我，也不用兜这么大圈子吧？”
第194章 挟持
“我害你？”
这话让如花花听得满头雾水。她尚未来得及开口细问，一声门轴断裂的巨响骤然撕裂这一片安宁，数只停歇的鸟雀扑棱棱飞起。
她蓦地抬起头看过去。
门外，火光烁烁，人影重重，阴影下，数不清的箭镞折射着森森冷光，在她瞳孔里凝成细密的一片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