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失去记忆,她也不觉得自己是那些人嘴里的那种人。
否则殷明澜怎能这般打她的脸,高家能轻而易举地抢夺她的东西?
合欢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她陷害别人,为什么要这样一副样子对着她,好像她是天底下最无耻的小人一样,只要她走一步就是在想陷害别人的方法。
三人成虎,辩不过来。
宫女也说,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百姓知道她肆意妄为,陷害别人,有耆老大骂她坠了亡父颜面,书生叹她误了往日清明。
反而都说,还好陛下没有娶她。
皇后是要母仪天下,贤良淑德,而长宁公主,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只会顾着自己,明明一副祸国妖妃之像。
合欢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曾好心帮了蜜蜂挡雨,它缓过劲来后,一点也不顾及往日情谊,用尽全力非要蜇她一下。
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何有人变脸恁般快,有人携着煌煌天威,非要和她过不去,有人鸠占鹊巢,有人背信弃义,却非要拧成一股绳,恶人先告状,将一切的不堪和阴暗心思倾泻在她身上,却不容许她喊冤陈情,推拒逃离。
合欢心里涌出一抹厌恶之色,恨不得明日就离了这宫里,无论什么方式什么由头,从此再也不回。
好在,一场大病,昔日的情谊都快忘静了,她有些乏力地想着,再也不会被那些回忆困住了吧。
第12章 旧疤
◎忘了,就不痛了◎
高长青说了许多话,她唯一记得的是,孟合欢已经疯了,他让高皇后小心,千万别被她暗算。
合欢不由想,自己是疯了吗?
似乎是吧,如果不是疯了,为什么会忘记所有事,每天醒来还要回忆很久才能想起,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而且,为什么每个人都十分笃定,自己一定会做什么事情?
哪怕自己失去所有的记忆,她也认为,自己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坏事,她不是那种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呢?在这份群体的笃定里,她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去反问:这些事情,她真的没有做过吗?
哪怕心坚定地一次次反驳:没有!
合欢从地道里面钻出去,却不防在一个凉亭看见两个人。
生的十分眼熟,似乎是以前认识的人。
一个狐狸眼,看着风流不羁的人拿着一壶酒,他腰间的的梅花络子香囊上绣了一个白字。
“好你个宋轻时,这几月去哪了?伯母每日担惊受怕跑来我们家里来问,我好些日子都不敢回家,不然一定会被我娘打出去找你。”
对面的人竟然穿着一身道袍,看着自由散漫极了,发冠上镶嵌着太极图,手里一柄拂尘。
他没有说话。
“你这假仙自去逍遥快活,却不知我等有多少苦楚。”
宋道士抬眼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欸,你这是什么眼神?”白毓伸手锤了他一下。
“你离开一年多,可知道这里已经翻天了,长宁公主消失不见,宫里都要翻过来还没找到。”
合欢看到,听到长宁两个字时候,宋轻时嘴角的笑意明显消失了。
看来,这又是以前得罪过的人。
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居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孟合欢不觉得自己会做什么事。
后宫之首皇后的位子就放在眼前,不也没有和高家争抢吗?以失忆后的她来看,如果她要定了皇后这个位子,不一定鹿死谁手,何况是失忆前的她。
按照宫里人所说,皇帝和自己感情深厚,而只要用这段感情做矛,用父母功勋作盾,胜算很大。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任凭别人抢走一切,任凭脏水一盆盆往头上泼。
合欢想不通,这就是情爱的力量吗?
“不是,你们就吵了一架,现在还记仇啊?”
白毓百思不得其解。
一次小小的口角,值得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那日合欢和轻时吵架的时候,他在不远处,只知道他们吵得很激烈,他从没见过宋轻时双颊因愤怒那么红润过,眼睛气的瞪圆,就好像合欢那只爱瞪眼睛的黄犬。
所以,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白毓昂起头,喝了一杯刚烫好的酒,苦涩味弥漫在整个舌腔,咽下去后又从喉管烧到了心底。
他一身月白色锦衣,那锦是从西南省进贡的,上面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着光,比湖面映光还要亮。
“所以,你们到底因为什么交恶的?”他不是能憋住话的人,到底还是顺心问出来。
假山的背后,孟合欢也很好奇,她偷偷将脑袋探出去,仔细盯着两人。
宋轻时却笑了笑:“什么交恶,我听不懂。”
白毓笑道:“你这家伙,真不够意思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装。”